院门口的门铃响了。

沃尔曼习惯性地皱皱额头,扭转身体,把一双大眼睛警惕地穿过窗口,投向楼下。

院墙外面出现一个头戴黑色礼帽的身形,那个身形在茂密的、葱绿的爬山虎之间闪动。

“谁?”梅格尔也从床边上站了起来,她身上的肉随着她的话音哆嗦。

她慢慢靠近沃尔曼威武的身体。

她踮着脚尖,抻着脖子,她的眼睛随着她丈夫的目光看过去,“亲爱的,是你的朋友吗?”

沃尔曼摇摇头。少顷,又点点头,“如果没猜错的话,是他,是昨天那个教员,看身影像是他。”

“你是说昨天帮助你们父女的那个人?快,快,请恩人到屋里喝杯茶,亲爱的,你去迎接你的客人,我去准备煮茶。我要感谢她救下了我的丈夫,和我们宝贝女儿……”梅格尔嘴里一边念叨着,她一边扭着肥胖的身体火急火燎地迈下了楼。

“爸爸,您是说,楼下来人您认识?是昨天帮助过我们的那个人?”仟溪抬起疑问的眼神看着沃尔曼。

“是,宝贝,你在屋里安心地待着,我和你妈妈去看看,不知道他今儿找到家里有什么事?”沃尔曼一边抬起大手指指床,“不要下去,今天好好休息一天,待会我去医院与你们院长打个招呼,相信他会给我沃尔曼一个面子……”

看着梅格尔和沃尔曼先后下了楼。

仟溪从床上迈了下来,她慢慢走近窗前,只见楼下,沃尔曼站在院门口双手合十,迎接进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这个男人身影高大,模样不胖不瘦,皮肤白净,一副闪着太阳光的眼镜后面有一双大眼睛。

他身穿中国斜襟长褂,青黑色长褂一直拖在他的脚脖子之上,露出里面灰色衬裤,还有元宝头、黑色布鞋,还有白色棉袜。这是一个干净利落的中国男人。

这个男人就是顾庆丰,也就是顾庆坤的二弟。

顾庆丰被热情的沃尔曼迎进了院子。

“打扰了,沃尔曼先生。今儿冒昧来访,请原谅”顾庆丰也双手合十,“来探问一下您的小公主,她好吧!?”

“谢谢您,她已经忘记了昨天糟糕的事昨儿幸亏有您,快请!快请!”沃尔曼把顾庆丰请进了他的书房。

“昨天是我们的朋友帮助了你们。他们去医院寻找一个人,没找到。他们走出医院不多远就遇到了你们……我也刚好从学校出来迎接他们”顾庆丰单刀直入,“沃尔曼先生,您通过我的话,一定知道,我们是什么人了吧?”

沃尔曼瞪瞪他宽大的双眼皮,同时,他抬起右手捋捋胡须。他的脑袋里飞快地转着,他不知应该怎么回答眼前顾庆丰的话。

沃尔曼是德国人,他的思想只忠于他自己的国家,但,他在中国生活了半个世纪,在他心里已经把中国当成了他的第二故乡。他住惯了中国,也许后半辈子他与梅格尔的尸骨也要埋葬在这儿,他心里没有任何顾虑,他爱中国这片土地。

他也知道他的国家做了错事,是因为清政府的无能与腐败,他不能扭转乾坤,他更不想参与政治,只想一家三口平平安安生活,只要他人不伤害他的家人,他可以在沉默中继续扮演一个和事佬的角色。

可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触动了他身上的神经。他知道,他就是老老实实、憋憋屈屈,也许也得不到安宁,他一个人力量太单薄;即使他咋咋呼呼地举着枪,天不怕地不怕,那一些残忍的日本兵也不会把他放在眼里,给他面子只是他暂时还有被利用的价值而已。

这么多年,他对中国的了解也许比眼前的中年男人、虽然他是一名教员,了解的太多。他可怜中国老百姓,任劳任怨,可以忍受外国人的侮辱,只要有口饱饭吃,就可以把自己变成行尸走肉,俯首为臣。

昨天,那几个帮助他们的人的出现,让他为之一惊,中国大地上还有有血有肉的躯体,似乎是隐藏在沼泽地里的火山,这座火山只露出了一个角,至少他看到的是一个角,也许在其他地方,还有许许多多这样的角,这一些角冒着火焰,酝酿着巨大的力量,有一天砰燃一声,一条拖着滚滚火球的雄狮昂首中国的大地。

正在这时,梅格尔端着茶盘走了进来,她一抬眼角,她发现她丈夫阴沉着脸,不知他又在想什么?

她一边把茶盘放在桌子上,一边向顾庆丰双手合十,“谢谢您先生!”

顾庆丰急忙站起身回礼,“这是大家应该做的。”

“你去看看仟溪,不要打扰我们男人聊天。”沃尔曼向门口摆摆手,“我有重要事情与客人说”

听着沃尔曼严肃的话音,梅格尔温和地笑了笑,“好,不打扰了,请原谅!你们聊,我去门口盯着点。”

看着梅格尔离去的背影,沃尔曼把目光转向顾庆丰,“您,坐吧,您今儿来,一定有必要、或者说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我沃尔曼帮忙?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顾庆丰点点头,“沃尔曼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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