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云溪刚惊呼一声,又赶紧捂住了嘴,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外面没什么响动,才压低了嗓音说,“你怎么受伤了?”

她的目光紧紧盯着夏侯纾的手臂,那里殷红一片,将原本鲜艳的红色染成了暗红色,看不出到底伤得如何。她一着急就显得又些手足无措,忍不住喃喃道:“不是说出去走走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伤得重不重?要不要告诉郡主?”

“嘘——”夏侯纾朝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她此刻并没有心思和精力一一回答云溪的一连串提问,只是故作从容道:“先别管那么多。我方才已经想办法止了血,你快给我上药吧,再好好抱扎一下,我都要疼死了!”

说完她咬着牙缓缓脱下外裳,再将里面的中衣褪下一边,露出了左侧的手臂,那条大约两个手指节长的猩红色伤口在白皙柔嫩的肌肤的衬托下格外扎眼。不过那伤口虽然看着狰狞可怖,但并未伤到骨头,且经过简单处理,血已经凝住了,只是旁边有些红肿。

然而云溪却吓得跟丢了魂似的,盯着她的伤口半晌没敢说话。

夏侯纾知道什么都不说是搪塞不过去的,便简短的说:“刚才在竹林里遇到了歹人,轻敌了。”说着她看了云溪一眼,“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别到处乱说,尤其不能让母亲知道!”

“遇到了歹人?”云溪非常吃惊,“这里可是护国寺,怎么会遇到歹人?”

“谁知道呢。”夏侯纾不以为意道。说完她不禁想起来那两名紫衣男子,也不知道他们此刻去了哪里,会不会再来找自己麻烦。

“都说这里是佛门净地,谁知道是不是藏污纳垢,窝藏奸邪。”夏侯纾忽然说。

云溪心里自然是清楚夏侯纾对这些佛寺道观有种天然的抵触,她自动忽略她话语里的嘲讽,追问道:“那伤了你的歹人呢?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他会不会再来找你麻烦?”

护国寺就这么大,想要找个人并不难。偏偏白日里夏侯纾刚因为救了何家孩子的事出过风头,此刻更像是一个活靶子。

想到白天救人的事,云溪马上就联想起那名自称为读书人的男子,他们发生过口角,她怀疑夏侯纾是不是糟了遭到了报复。

“不是他,他没那个胆子。”夏侯纾看穿了云溪的心思,故作轻松的笑了笑,“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你看我是那种吃了亏闷不吭声的人吗?怎么着也得如数奉还吧。”

云溪有点发懵。

夏侯纾又说:“放心吧,那个伤我的人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找我麻烦了。”

至于另外两人就不好说了。

云溪隐隐约约知道夏侯纾“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找麻烦”的意思,更加不敢多问。可她心里却无法平静,担忧道:“可是你都伤成这样了,那人下手得多狠呀!如今咱们跟郡主住在一个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能不发现吗?与其哪天被她发现了,还不如主动坦白呢。”

“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夏侯纾眉头微蹙,“我刚刚解了禁足,母亲就莫名其妙的要带我来护国寺,然后让我去求什么姻缘签。母亲究竟在想什么我都还没弄清楚呢,若是让她知道我私自跑出去还受了伤,那我以后还有自由吗?”

云溪自知触到了夏侯纾的逆鳞,便不再坚持,然后拿起小瓷瓶打开放到鼻尖嗅了嗅,问道:“这是什么?哪里来的?”

“别人送的,听说是金创药。”夏侯纾解释说。她方才闻过了,药瓶里的气味跟自己从前常用的金疮药很相似。只不过她们这次是来上香的,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因而身边并未携带功效相似的药。而今形势所迫,只好赌一把,死马当作活马医。若真是那对主仆做了一场戏给她看,诓着她用了下毒的药,那也是她命数将尽。

云溪立马捕捉到了重点。她脸色骇然,惊讶道:“姑娘的意思是,还有人知道你受伤了?”

夏侯纾点点头,想了想又说:“大晚上黑灯瞎火的,对方未必就看得清楚。就算对方看清了我的脸,也未必就能知道我是谁。”

夏侯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隐隐有些担忧,当时他们离得那么近,只要对方不瞎,应该都能看清自己的长相。以他们的手段,如果真要查自己的身份,估计也不会有多难。

云溪见夏侯纾走神了,伸出一只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姑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夏侯纾回过神来,撇撇嘴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你赶紧给我涂上。”

“可是……”云溪有些犹豫,做丫鬟的,她不仅知道话不能乱说,药也不能乱用。而且这还是来历不明的药,那就更不能用了。

夏侯纾见她没有下一步动作,抬头看了她一眼,疑惑道:“愣着干什么?赶紧给我上药啊。难不成你想眼睁睁看着我这伤口感染化脓吗?”

云溪辩不过她,索性心一横,按照夏侯纾的要求在她的伤口上小心翼翼抹了一层药粉。

夏侯纾咬紧牙关,一面忍受着敷药后带来的刺痛,一面还不忘安抚云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你放心,这药毒不死我,我的命硬着呢。母亲那里我也会留心的。这事儿只要你我不说,谁会知道?再说了,方才当着母亲的面,不是也没露出破绽吗?”

“你总是这样。”

云溪一边红着眼眶继续为夏侯纾上药,一边像个老妈子一样絮絮叨叨地小声嘀咕着,涂完药后又将药瓶和带血的衣物收拾干净,最后找了件干净的衣服给她换上,才熄了灯就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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