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十来个矫健的身影斗得难舍难分,刀与剑狠狠撞到一起,声音刺耳又惊心。
暮光之中,夏侯纾眯着眼睛仔细辨认了一会儿,才弄清楚被围击的是一青一紫两名男子。
青衣男子身手矫健,反应敏捷,脸色跟他手中的剑一样冰冷而凛冽。而他身后的紫衣男子则神态自若,像棵苍峻的松树立于纷乱之间,丝毫不为自己身处劣势而担忧。
袭击他们的共有十四个人,全部身着黑衣,戴着同色的傀儡面罩,只露出一双双凶神恶煞的眼睛在外面,甚是吓人。
他们人多势众,且个个身手不凡,出刀也干净利落,两名男子如同困兽,搏斗激烈而缠绵。
双方实力悬殊如此之大,看样子却是斗了十几个回合也难分胜负,夏侯纾既好奇,又钦佩,注意力全在被围击的两名男子身上。尤其是那名青衣男子,他的剑术极高,一柄泛着青光的长剑被他使得出神入化,仿佛那剑原本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随心所欲、收放自如。
夏侯纾见过许多用剑的男子,包括二哥夏侯翊偶尔也会手持长剑在自己的院子里挥舞几下过过瘾。但是与夏侯翊的凌厉轻快相比,青衣男子在气势上更胜一筹,如长虹贯日,气势千钧、威力无比。
尽管如此,青衣男子终是寡不敌众,何况还得护着身后的紫衣男子,多有累赘。
二十几个回个下来,青衣男子渐渐漏出了破绽。十来个黑衣人正好看中这个机会,互相打了个暗号后再次联合攻击。
习武之人多有崇尚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英雄侠气,夏侯纾也不例外。见青衣男子以少敌众,威风凛凛,她内心十分钦佩。又见他顾虑繁多,分身乏术,她恨不能立刻跳出去助他一臂之力。可转念一想,她今日上山时大出风头,不少人都记住了她,贸然出手容易暴露身份。而且对方人手过多,实力也不容轻视,自己也未必就是对手。没搞清楚情况前,她断然不敢轻举妄动,避免陷入不必要的纠纷。
她小心翼翼地往竹林密处挪了挪,以便继续观战。
刀光剑影间,几个黑衣人趁青衣男子注意力分散之际,使出一招声东击西。一部分人继续纠缠着青衣男子,另一部分人则挥剑攻击他身后的紫衣男子。
紫衣男子虽然气质不俗,却没有功夫傍身,紧急情况下更是躲闪不及,胳膊毫不意外地被黑衣人划了一道,脸色也随之大变。虽未伤及要害,却也触目惊心。
夏侯纾全身心都系在被围攻的两个男子身上,此刻见紫衣男子骤然受了伤,心中一急,手不经意间便拍打在旁边的竹子上,惊动了正在打斗的众人。
“谁!”
一个黑衣人大喝一声,颇有点气吞山河的气势。随即他的目光直直地扫过来,快速锁定了蹲在竹林中一脸发懵的夏侯纾——她身上的红衣即便在暮色里也格外显眼。
都说看热闹的不嫌事大,那是因为事情没有搁在自己身上。真落在自己身上,只恨不得立刻找个地道遁了去。
夏侯纾暗自叹气,就这光景,她并不想当什么见义勇为的女侠,只想明哲保身溜之大吉。所以她没有过多犹豫,提着裙子起身就往回跑。
竹林中地面凹凸不平,夏侯纾光顾着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却没注意脚下,再加上天色渐晚影响了视线,没几步就被一根露在外面的竹根绊倒在地,摔了个狗吃屎。
她刚哎哟了一声,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紧密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三个不依不饶的黑衣人正挥着长剑朝她刺来。
真是好奇心害死猫,没事她跑来看人家打什么架?
白日里走了半日的山路,这会儿待在禅房里看看书、打打瞌睡不好吗?
果然,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逭。
古人诚不欺我!
她一边自责,一边咬着牙慢慢撑起身子来。眼看三个目光凶狠的黑衣人越追越近,且剑光凌厉,杀气腾腾,她想要置身事外是绝不可能了。
先发制人,后发制于人。
出生于将门世家的夏侯纾从小耳濡目染,这个时候也不会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当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
既然逃不掉,那就只能应战了。
夏侯纾抛开了原先的自责,没有再踌躇和犹豫,迅速地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朝着黑衣人招呼上去。等对方反应过来,她已经成功地划伤了其中一个黑衣人。
冲上来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他们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不光不柔弱,而且身手敏捷,狠厉毒辣。
真有意思。
意识到自己轻敌才吃了闷亏,几个黑衣人既震惊,又愤怒。其中一个盯着夏侯纾冷冷发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
夏侯纾看着几个黑衣人,巧笑嫣然,不慌不忙道:“难道我告诉你们我是谁,你们就会放了我吗?”
当然不会。
黑衣人简直听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其中一个黑衣人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阴阳怪气道:“真是巧,居然还有来送死的!”
“送死?”夏侯纾冷笑,她这辈子尽想着怎么活了,倒还没有想过怎么死。她将散落在额间的碎发捋到耳后,然后扬了扬手中的匕首,灿然一笑,道:“那得问问我手中的匕首答不答应了!”
“不自量力!”为首的黑衣人被彻底激怒,他挥手示意同伴重新布阵,语气冰冷道,“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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