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云从林宝珠说第一句时，就认出了她。
她突然觉得很讽刺，之前自己还有些得意地炫耀过得很好，现在却被她看到了最狼狈的一面。
肿起来的眼睛，让她看不清周围有多少人。但孙贵刺耳的声音一句句插入她的心脏，将她仅存的自尊碾压进尘埃。
周小云通过缝隙，看到林宝珠一步步向她走来，她隔着帷帽问她，“如果你不想和他一起走，我帮你留下来。”
留下来？留哪去呢？就如孙贵所说，谁愿意再娶一个不会生孩子的被休戚的女人！
林宝珠听到周小云要跟他走，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早在预料之内的孙贵得意的领起周小云走了出去。
看到周小云一脸地心如死灰，林宝珠还是快步追了上去。低声在她耳边道：“如果需要帮忙，就去百草堂托人带口信给我。”
钱莹莹走上来，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她原身我家的丫鬟，后来遭了难，我们被牙婆卖到了这里。”
这是钱莹莹第一次听到林宝珠讲自己的身世，没想到一向乐观的她竟有如此遭遇。
自己虽不脆弱，但遇到此事，肯定不如宝珠现在豁达，心里越发佩服她起来。
“莹莹姐，我不明白，日子过成这样，她为什么不离开？”
“这世道，女子本就不易。你也别伤心，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你也听说了，她很难有孕。这样的女人很难再嫁到好人家。就算她自己立起来，办女户。谁都能往门前吐口唾沫，更别说养活自己。”
钱莹莹想起钱家有今日，全是靠祖父的苦苦支撑。父母早逝，哥哥又不争气。
祖父不止一次惋惜，为何她不是个男子。她也曾不服气，学着祖父的样子谈生意。可别人看到自己是女子，所有人的眼神都带着轻蔑和不怀好意。
于是她雇了一个掌柜，让他按照自己方法谈判，那些人立刻转变了态度，不光顺利合作，还称赞掌柜有想法，是个经商之才。
他们之间就只差了性别而已啊。
晚上的北风比白日又大了些，但依旧遮不住皎洁的月光。
林宝珠站在床前，抬头望着月亮，不知道此刻石介是不是也在看着月亮想她。
周小云的事让她清醒的意识到，这个时代和前世是不同的，这是一个完全的男权主义的朝代。
她是有多幸运遇到了石介，一个宠她如命的男人。
林宝珠突然想起之前打他的一巴掌，如果放到别人身上，自己怕是早已浸猪笼了，只有这个傻瓜还在关心自己的手疼不疼。
“想着你没睡，我就提了一壶果酒来。”钱莹莹提着一壶温热的酒，直接从窗户跳了进来。
浅酌一口，齿间都充满了梅子的清香。
果酒虽然度数不高，但酒量尚浅的两个人脸都有些微红。
林宝珠打了一个饱嗝，“莹莹姐，如果有一天我有钱有势了，我一定要办一所免费教给女子学知识和技能的地方。”
“好！到时候也要参加，我给你钱！”
“我还要让女子和男人一样做官！”上头的林宝珠放出了豪言壮语。
“这可不行，这个有钱也办不到。宝珠，要不你当皇后吧，皇后娘娘才能办到。”
“好！我要当皇后，石介当皇帝。我吹吹枕边风，女子说不定就能当官了。莹莹姐，我要给你封个大官当当。嘿嘿”
“好宝珠，够义气！”
两个醉鬼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说的是要灭九族的鬼话。
但有梦想是好的，万一实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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