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宴之间,阮元也忽然想起,在浙江时他开始编修这些书籍,最初经费不足,还是孔璐华为他多垫了不少银子。之前洪亮吉之事,虽然性命为大,可对妻子而言,似乎总是有些歉疚之处,这时自然也要对孔璐华道谢了,便举杯道:“这次《畴人传和《地球图说能够成书,想来也有夫人的功劳,在杭州时,我们家中薪俸原本不多,也是夫人慷慨相助,这书方有修成之日。所以这杯酒,也是我该敬夫人的,就请夫人与我同饮,如何?”

孔璐华也不客气,笑道:“没想到啊,夫子在外修书,还能想到家里的人呢。”说着,也与阮元相敬同饮了,又道:“可是夫子,书之姐姐有个问题,一直在问我呢,她说你讲《汉书的时候,说起过西汉那个京房,是个占卜算卦的能人,对《周易也多有精研,可为什么你编那《畴人传,却没有京房的名字呢?”

“这个我不是已经说过了吗?京房虽善占卜,但天文算学并无建树,是以我此书便即不录了。”阮元原是随口应答,忽然之间,却依稀感觉孔璐华言语之中,竟有个陌生的名字,也不禁问道:“夫人,你说书之……那是谁啊,我们家没有人叫这个名字吧?”

“夫子在说什么啊?”孔璐华不禁有些幽怨的说道:“方才还以为夫子对家中之事,已经有所照顾了。不想你还是原来的样子,真让我们姐妹失望呢。书之就是文如的字啊?你说是不是,文如姐姐?”

刘文如看着孔璐华,似乎也有些不好意思,一时面上也是一阵娇羞,静默了半晌,方小声道:“夫子,这……是这样的,夫人平日与我们讲书,总觉得既然男子有字,女子自然也该有个字才对,于是我们也各自……各自寻了个字出来,夫人说家中有座书斋,叫唐宋旧经楼,她就叫经楼夫人了。雪妹妹取了字叫月庄,至于我……我也想不到别的,就取了这个字出来。”

“姐姐就是这般胆小,照我说啊,夫子和那洪亮吉,本就是一路人,瞧不起我们女子的。要不然怎么连我们取字的事,都听得这般惊异呢?”孔璐华也在一边揶揄阮元。

“这……夫人也是误会了,我哪里……”阮元还想辩解。

倒是刘文如清楚孔璐华心意,这时也鼓起勇气,轻轻拉了一下阮元,在他耳畔小声道:“夫子,夫人是觉得她帮你救了那洪翰林,你也该有些表示才对啊?比如……夫子有没有什么礼物,可以送给夫人啊?”

这一下倒是提醒了阮元,忙对刘文如点了点头,转过身来,略一思索,似乎身上还真有个礼物,在怀中摸索了一阵,竟然取出了一只荷包。于是对孔璐华道:“夫人,这荷包却是个贵重之物,这个是前些日子我办完大礼之事,皇上见我辛劳,特意赏赐我的,可是……是高宗皇帝的遗物呢。有这般礼物,夫人的气该消了吧?”细看那荷包时,只见上面前后各绣着两条小龙,张牙舞爪,甚是生动。荷包中似乎还装有香料之物,这时各人细细闻将起来,还能闻到一阵淡淡的清香。

孔璐华看了荷包,粉嫩的脸颊上也出现了一丝晕红,可看着阮元,却似乎仍是有一种怨气,道:“夫子送礼物,就这般敷衍呀?看你方才不过摸了两下,就拿了这个荷包出来。给夫人送礼,就是这样潦草的吗?书之姐姐,月庄妹妹,你们说就这样的送礼,我该不该原谅夫子呀?”看着孔璐华又羞又怒的样子,刘文如和谢雪也不禁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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