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
随着时间缓缓过去,气氛肉眼可见的沉闷。
对于这里的御医、太监以及宫女而言,似乎连四周的空气都形成了实质,变得如同山岳般厚重,压得他们快要喘不过去。
“几个时辰了。”
朱棣一直紧闭的目光陡然睁开,抬头看了看天色,太阳已经西垂。
他又看了看一旁躺在床上的皇后,这期间迷迷糊糊的醒了几次,但每一次睡过去后,都让他心脏骤紧,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幸运的是,虽然气息越发微弱,但在他以及几个儿子的呼唤下,皇后也在努力的坚持着。
“爹,已经一个半时辰了,太阳都开始西垂了,您那个梦……到底真的假的?”
老二朱高煦紧张的看了看天色,其实他想说那个梦也太离奇了,根本不值得浪费时间,但临到了嘴边,就变成了疑问。
朱棣猛地攥紧手掌。
梦,是真是假?他怎么知道?
他现在也只是在抱着那个万一。
万一万一,万分之一!
现在,他的心情几乎要比当初靖难之役……面临最复杂、最危险、最困顿的情况还要难以言说,别说现在万分之一,哪怕是万万分之一,对于他而言,都不能放弃。
他不再继续说话,只是继续看着皇后。
但从他不时紧握又松开的拳头而看,现在的他,似乎已经到了绝望的边缘。
“过了多久?”
“爹,半个时辰过去了?”
“现在太阳到哪了?”
“已经日落山头了。”
“现在呢?”
“爹,屋檐挡着,已经看不清了……”
“看不清就去外面看,就去屋顶看,就去没有屋檐的地方看!”
随着时间继续流逝。
坤宁宫内的阳光,也逐渐消失。
然而朱棣的情绪也越发的焦躁不安,像是一头随时都要暴走山野的猛虎。
“纪纲?纪纲呢?”
坤宁宫外,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正是锦衣卫都指挥使纪纲,“臣在!”
“让你们查的事情如何了?这京城上下,还有谁不知道那首诗?是不是有人故意隐瞒?是不是有人办事不利?”
却是朱棣还没有放弃,以为谁并没有尽职。
纪纲很快回答:“启禀皇上,京城各路巷口在一个时辰内已经贴满告示,来回巡视的人马,各处放声传诗,应无缺漏。”
“可有人前来?”
纪纲道:“是有几个胆大包天之徒,但属下等人核查之下,发现他们连改的几字都不知道,有的倒是观察到了,但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更无实物实证,属下已经将其下狱,正在拷打。”
朱棣声音冰寒:“这个时候还想拿命拼富贵?好,他们的命朕要了,都给朕杀了!”
“是!”纪纲的声音逐渐远去。
就在这时,朱高燧急匆匆的从外面跑了过来,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
“爹,太阳已经下山了,从外面也看不见了……”
朱棣身影猛地摇晃一下。
朱高炽赶紧扶着。
虽然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相信,但这段时间,他却也是抱着一丝丝希望。
现如今,眼看着那丝希望已经消失,他的理智也逐渐回归,但伴随而来的便是难以言说的痛苦。
可他还是第一时间安慰道:“爹,应该是这些天您太累了,这什么梦已经确定,是子虚乌有之说……”
朱棣闭起眼睛,既不回答,也不下命令,像是僵在了原地,
一旁几位太医也连连摇头,类似的情况,在他们曾经的医治生涯中,已经看过了不知道多少次。
生离死别的痛苦,纵然是帝王也无法接受,因此时而会有各种妄想,各种梦境。
当年的太祖高皇帝在皇长孙、皇后、甚至是太子殿下离开时,又何尝不是如此?
然而,天理循环这个规矩,就算是帝王也要遵守。
……
承天门外……
一眼看去,遥远的天穹只剩下半个夕阳,晚霞如火,云聚西方半天!
但此地的百官,却无暇欣赏。
只是看着夕阳,心想终于到了时辰。
而此时,徐辉祖已经赶到,虽然内心焦急,但他也得在宫外等候,然后让人去通报。
“唉!都准备一下,听皇上的旨意吧。”蹇义第一个出声,打破沉默。
闻言,众人也是连连点头。
其实从刚开始,特别是皇上的“梦”传过来之后,他们这边就没人相信。
正如道衍大师所说的那样。
百官所做的,也只是将剩下的时间,留给这位帝王,以全了这位帝王那仅剩的“梦”。
但梦幻泡影,总有戳破的时候。
今日晚霞犹美,或许也是上天知道,要送皇后一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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