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澄就是故意的。
脸上冷淡正经的少年,耳朵却似火烧般的红,多可爱啊。
她盖紧水杯,余光撇过去想看他反应,却意外瞥到他左手指尖上的深红,他左手一半都缩在长袖里,她没看清,眉头拧了下。
“你手怎么了?”
贺凉迟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被她抓了过去,袖口被推上去些,而后,整个手上未及时处理而感染发脓的伤口暴露无遗。
还有手腕动脉处,那道长长的疤,结痂还没脱落。
让人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孟澄呆滞住,一刹那像有什么无比可怕的东西在她脑子里爆炸开,小脸唰地白了。
身后她最熟悉朋友的欢闹笑声,音箱里被放大的谆谆教诲声,前后排的低聊闲谈声,此时全都被消成静音,长而持久的嗡鸣堵着耳道,孟澄就低头愣着,忽地鼻头一酸,眼眶升起一层模糊的罩子。
丑陋的秘密展开在心爱的女孩儿眼前,如此猝不及防的,贺凉迟也愣了好久,却比她先回过神,急忙抽回手,把袖子拉下来。
“我……”他怕吓到她,又愚笨地不知道说什么好。
孟澄快速眨眼,把眼睛里的水汽连同震惊等情绪一起逼退,视线清明后她抬头看他,似乎把这些当作了平常伤口,就是说什么都要带他去医务室,这次没得商量。
贺凉迟被她拉着从侧门溜了出去。
不过她没逼着让他在校医室处理,而是买了一些处理伤口的基本药品,保护了他难以宣之于口的隐私。
医务室后面有座小山坡,他们在一座亭子里的长椅上坐下。
孟澄朝他摊开手,不再笑嘻嘻的,严肃道:“把左手给我。”
贺凉迟犹豫。
孟澄板着脸,直直盯住他双眸,坚决到不留有他说一个字的余地,但她也不催他,静静等待。
贺凉迟不想让她不开心,左手从衣袖里出来,伸了过去。
伤口不深不浅,本来注意着点自愈是没有问题的,可他不处理,拖了一个星期,还来回来地折腾,洗澡时也不避开,导致四个指腹都是红肿发炎的,崩开一条口子,在他白皙手掌上十分刺目。
孟澄低头,抓着他手的力度都是极轻的,先消了遍毒,拿棉签蘸药,认真又格外小心地点涂在上面。
两人无言,四周寂静,偶有微风吹来花香,野草拂动。
她鼻子又酸堵起来,涂药的动作停下,眨眼的频率变快,她咬住唇,却还是没止住。
倏地,一滴晶莹豆大的泪珠掉在他手指上,滑向他掌心。
贺凉迟的手跟着颤了下,如被火舌烫到一般。
孟澄没抬头也能感受到他落在她头顶的怔愕视线。
她没发出任何声音,可是接着又一滴,一颗接一颗的眼泪砸下来,仿佛一片乌云汇聚在他手心上方,下了一场雨。
孟澄怕疼,更怕见血的疼,她的凝血速度要比常人慢一点,所以疼痛的时间也比别人久一点,她想象不到他有多疼,更不敢想他拿刀伤害自己的时候,是怎样绝望灰黯的心境。
她黏着赖着跟他说话,怎么就没有早一点发现呢?
他又是什么时候,想不开的呢?
孟澄乱七八糟地想着,后怕着,脸颊忽然一凉。
贺凉迟指背轻缓慢慢地蹭拭去她的眼泪,低音磁性沉沉,裹着一丝生硬笨拙的哄:“孟澄……别哭了。”
孟澄一开口,喉咙像被棉花塞着,忍不住哽咽:“贺凉迟,疼不疼啊?”
“不疼。”
一听就是骗人的,她终于抬起眼来,眼周红红的,“怎么会不疼?”
“这伤口都感染成这样了,贺凉迟,再不处理你就要截肢了你知道吗?”
“你是做特工的吗?这么能忍。”
贺凉迟:“……”
他没见过她哭,复杂多样的情绪里,她经常没心没肺地笑,没有烦恼。
她从不哭的。
现在看她眼眶湿润,眼泪珍珠似的掉不停,贺凉迟心里好慌,想了好多话,嘴唇翕动了好多次,可都是还没说出口就被自己一一否决掉,害怕把情况变得更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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