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回现他冷执伤郁的眼。

为什么要这样啊。

为什么要这么决绝。

贺凉迟,你分明,不讨厌我。

……

天黑得快,电影幕布似的穹顶又沉了三分,街畔的路灯按时启明,如盏盏星,为她照亮离去的路。

胡同口石墙后,贺凉迟融在昏糊的暗色里,身后黏连着怪诞的影,少年眼眸紧摄住长街延往的方向,那其中像是翻滚着拨不开散不去的浓雾,一片萧条枯萎,可又矛盾地烧起一簇偏执赤忱的光,旺盛不息。

这样才是正确的不是吗?

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永远跟随,永不互涉。

“凉迟?”

轮椅轧过松动的石板路,他闻声回头,护工刘姨推着徐慧兰从胡同深处走出来。

刘姨虽刚来工作两天,但大抵看到和自己孩子相仿年纪的总是热切地关心:“是小迟放学啦?吃了饭我们出来透透气,你还没吃吧?家里炖了汤,饭给你煲在锅里还热着呢。”

贺凉迟手指勾着带子提了提书包,疏远客气地轻一颔首。

徐慧兰余光从他身侧擦过去,眼快地瞧见那三个没走多远的学生,“是同学吗?”

她温婉笑着,“怎么不邀请来家里坐坐?”

听了这话,贺凉迟嘴角拉扯出一道讽刺的轻弧,看不太清。

要是知道孟澄是他那位弟弟的心上人,还会笑着说出邀请的话吗?

——“凉迟,切记不要和弟弟起冲突,他生养在富人家里难免蛮横霸道些,你们兄弟俩是亲的,你要让着他,更要记得……”

更要记得,属于弟弟的一切,千万不要沾惹,不要惦记。

贺凉迟低着眸子,一小段静默后,他眼皮缓慢掀起,看着徐慧兰说:“不认识。”

“路人而已。”

——

晚上和老孟打视频,孟澄的“我不开心”简直不要太明显。

视频刚接通时还有正在作报告的英文男声,孟之行衣着正式,抬手打断,之后是文件整理的声音和一行人离开的脚步声,数秒后,偌大的会议室完全归于安静。

那边正上午,背景一角的玻璃窗外是顶高的楼才能看到的天空风景,碧蓝如洗。

父女俩聊了没两句,孟之行就看出了她的身在曹营心在汉。

“哎我说,你心不在老爸这里,咱们就挂了吧。”他装作一副受伤的模样,眼里的宠爱要溢出,揶揄道:“女大不中留啊。”

孟澄努了努嘴,“他今天问我为什么喜欢他,我没说出来。”

“确实才刚认识,我无论怎么说,在他那里都是不可信的。”

老孟眯了眯眼,牙齿都要咬碎了:“真想知道是哪个臭小子这么不识好歹。”

“他就是,”孟澄趴在床上,一半脸埋进软蓬蓬的枕头里,上一秒还郁闷不乐,这下想到他又弯眼笑起来,“很特别的存在啊。”

孟之行看着女儿从未对谁有过这般细腻的少女心思,忽然就想到了自己当初,而立之年还零感情史,商界一代英年才俊,说话做事果断凌厉,偶然来北鹤谈项目,在剧院幸听得孟澄母亲傅韵婉一腔娇转悠绵的戏嗓,惊鸿一瞥入了心,头脑发热跑到后台跟人搭话,结结巴巴像个刚成年的毛头小子。

对喽,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就算说了让你伤心的话,想起他还是忍不住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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