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样的下等人可不敢要老爷们看上的菜,这太湖白虾,我们是不配吃啊——”
任英泽这样说看似抬高对方贬低自己,实际上腔调阴阳怪气,话里话外都显得仿佛是顾云霁几人霸道无礼,抢了他事先定好的虾。
苏旗听得心头火起,啪地一声把筷子摔在地上,怒道:“你说什么呢!你自己没付定金人家酒楼凭什么给你把虾留着?我们比你先来,先到先得的道理不懂吗?”
任英泽轻嗤一声,说话依旧尖酸:“哎呀,便是我昨天付了定金又怎么样?人家一看鹿溪书院的老爷们来了,还不是照样得把菜乖乖地端上来,才不会管我们这些人呢。”
苏旗实在受不了对方话语里的讽刺了,猛地站起身来,一脚踢翻旁边碍事的矮凳,走到任英泽身前指着对方的面门道:“能不能好好说话?你阴阳怪气给谁听呢?我们好好地坐在这吃饭什么都没干,你存心找茬吧!”
程炎笑容淡淡,语气冰冷:“我们几个还是第一次来这鸿运酒楼,此前并不认识阁下,更不要谈有什么过节了。怎么听任公子这话里的意思,倒像是我们鹿溪书院的学生在这横行霸道,欺负了你们似的。”
任英泽哈了一声,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反问道:“你们鹿溪书院欺负我们杭州府学还欺负得少吗?”
“是吗?那就请阁下说说,我们鹿溪书院怎么欺负你们杭州府学了?”顾云霁好整以暇地摇了摇扇子,语气随意,“说出来给大家听听,也好让我等‘羞愧而逃’啊。”
“你们、你们……”任英泽纵然有满腔的不平,可此时让他说出鹿溪书院欺负他们的具体事例,一时半会儿竟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说什么?难道说因为鹿溪书院成绩优异人才济济,每次科举考的举人进士都比他们多,抢了杭州府学的风头?还是说皇帝下江南看都不看杭州府学一眼,却宁可走半个时辰的山路也要去鹿溪书院?
如果把这些说出来,不就等于承认杭州府学处处不如鹿溪书院了吗?
见任英泽久久不说话,旁边一早支起耳朵准备听八卦的客人颇有些失望,小声道:“不是说鹿溪书院欺负他们了吗,这会儿让他说出具体的例子,怎么又不开腔了?”
另一个知晓内情的客人摇了摇头,不以为然道:“嗐,人家鹿溪书院哪有欺负杭州府学,他们就是嫉妒。一般情况下,府学容纳了本府几乎所有的优秀学子,是一个州府的最高学府,偏偏咱们杭州府出了个鹿溪书院。”
“鹿溪书院尤擅科举,在整个江南都颇负盛名,里面的先生不是当世大儒就是朝廷上退下来的老爷们,他们收的学生,要么是世家子弟,要么是天赋极高的寒门学子,无论是从生源还是教学支持来说,都胜过杭州府学太多了。”
这人给自己斟了杯酒,端起来抿了一口,说得越发起劲:“按理说,咱们这多了个这么出色的书院,那是好事,说明本地文风鼎盛嘛。每年官府都对鹿溪书院有拨款,供其定期修缮维护。今年书院还招了好些杭州府的学生,我们支持他们,他们反哺我们,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但是嘛——”
话说一半,他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酒,给旁边人勾得心急火燎,不停地催促他:“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啊!”
这人条理清晰,说得头头是道,酒楼里渐渐安静下来,一个个屏气凝神,竖起耳朵等他的下文。连顾云霁几人之间的剑拔弩张都仿佛暂停了,任英泽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等什么,鬼使神差地闭上了准备反驳的嘴,想接着听下去。
说话的人感受到四面而来的期待目光,终于如他们所愿地接着道:“但是,这当中偏偏有人不乐意,那就是杭州府学!这府学是杭州官府办的,本来应该是整个州府最权威正规的学校,结果鹿溪书院来了之后,有本事的老师跑了,天分好的学生也被挖走了,连官府对府学的拨款都变少了!”
“就说府学本届新进的学生吧,其中大半都是被鹿溪书院淘汰下来,只能留在这读书的。这府学处处不如鹿溪书院,想去人家那读书吧人家还不要,府学的学生当然看他们鹿溪书院不顺眼了,说白了就是嫉妒。”
这话可刚好戳中了任英泽的心窝子,因为他就是今年既没有收到鹿溪书院的帖子,又投文章被对方拒绝,只能留在杭州府学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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