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窗里远远看过去,宏伟的白色矩形地表建筑矗立在科学城新基地尖塔山路1号,叫人看着就平添起一股豪迈的情怀。

就在这栋大楼里,有着十几位德高望重的中科院院士坐镇。她目前处于这座大楼的生物链底端,整日的工作就是采集下样品,做做实验,实时监控在线数据和办公室打杂。

公交车上太吵,她眯了几分钟,下了车眼下的黑眼圈还是没消散。连连打了几个哈欠,程意意的心情不太美妙,甚至隐隐有几分烦躁,不过走到大楼的保安室之前,她已本能将满脸的黑气收拾好。

“早啊。”程意意朝保安室的保安大哥打了个招呼,一口米牙齐整漂亮。

即使每天被招呼几次了,对上程意意的笑脸,保安大哥还是觉得受宠若惊,远远见她过来就按键打开电动伸缩门。

这姑娘长得可人,跟电影里的大明星似的。笑起来眉眼弯弯,亲和力十足。保安室的人几乎都认识她,一点不像研究所里那些整天板着脸的女博士,反而像个大学生。这些知识分子哪个没有几分傲气,偏这姑娘平易近人,一点儿没架子。

道了谢,程意意掏出工作牌戴上,往大楼里走。

一路上没遇到几个人,她人缘好,都笑着打了招呼。程意意工作的地方在a414室,整间办公室一共有四个同她一样的在读博士生。

来得早,办公室里其他人都没到,只有程意意的同门师兄肖庆在沙发上睡得正香。两人的课题正到需要实时监测的阶段,为了准时记录数据,肖庆已经在实验室连夜守了好几天。

办公室的皮质沙发硬得咯人,肖庆裹着羽绒服,脸上是都是新生的胡茬。身上随意盖了几张报纸,睡得四仰八叉毫无形象。似是感觉有人进门,他不安地动弹了两下,却依然没有醒过来。

单身汉的日子过得就是这么粗糙,那么冷的天气,睡了好几天愣是不知道带个毯子。

程意意摇摇头,放好文件包,泡了热两杯咖啡,一杯给自己,一杯放在师兄面前的茶几上。

脱了大衣外套,换上实验室的白色工作服。又给窗台上的盆栽都浇完水,程意意打开电脑。

她刚坐下没几分钟,办公室里便有手机闹铃便响了响起来。

这是肖庆的闹铃。

大概是怕闹不醒自己,肖庆特地把声音调到最大。这一响,受到惊吓,肖庆一瞬间猛地清醒了,从沙发上弹坐起来,抬头就去看墙上的时钟。

看清楚时间,肖庆脸也顾不上擦了,匆匆和程意意打了招呼,便迈开长腿往实验室里冲。

程意意习以为常。在这个实验室,稍有差池被导师发现,导师随时有权利让你推倒重来,若不仔细严谨,几天的心血分分钟就能打水漂。尤其两人的博导冯教授是个严苛古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老头。因为他的高标准高要求,肖庆至今没能博士毕业,现在冯教授手下又多了程意意,两人简直成了难兄难妹。

咖啡是不加糖的黑咖,虽然难喝,但是最提神。程意意端起来抿了一口,打开文件把昨天的数据整理归档。

整理了个开头,肖庆也带着本子把数据记录回来了,他神情疲倦,眼下都是青黑的一片,进门就端起茶几上的黑咖往嘴里灌。

“辛苦了,师兄,”程意意一向乖巧嘴甜,眨眨眼睛:“咖啡还要吗?我给你泡!”

肖庆一口气喝完,抹抹嘴放下杯子,摆手道:“不要了。”他把数据记录放在程意意桌上,整个人便疲惫地往沙发上靠下来,声音有气无力,“意意,总感觉再毕不了业你师兄我就要英年早逝了……”

“师兄风华正茂,哪能呢,”程意意温声劝道,接过记录本,对照着电脑,又道:“这会儿我守着,师兄你先去食堂吃个早餐。”

听到可以吃早点,肖庆打了个哈欠,来了精神,起身活动几下脊椎,有了些笑容,“果然还是师妹亲。”

肖庆埋头从抽屉翻出饭卡,“那我去去就回啊。”

走了两步,他忽地想起什么,又回头道,“对了意意,你的手机昨天下班落抽屉了吧?我听一直有人打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事?”

“谢师兄提醒——”程意意抿唇微笑着挥手,“快去吧!”

肖庆出了门,程意意便不笑了。

她面色淡淡,嫣红的唇绷成一线,甚至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冷漠。拉开抽屉,手机就安静躺在一沓文件上。按亮屏幕,电量格已经见红底。显示三十五通未接来电。

已经气疯了吧。

程意意波光流转的眼眸蓦地幽深起来,眼底的情绪复杂晦涩,心底却如脱缰的野马般有种难以名状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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