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逢时双手接过酒杯,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接着一饮而尽。
云乐公主和两位女官禁不住笑了起来。冯姬说:“大人是渴坏了吧?这一大杯酒,一下子就喝下。也不怕噎着!”
“卜某吃别的怕噎,唯有喝酒不怕!”卜逢时说。
“先生哪里是渴了?”公主笑着说:“你不知道吗?他一向贪杯。走了这几天路,正愁没酒喝呢!你偏给他送酒来了,这还能放过?也说呢,我也没吩咐你带酒哇,你怎么就带了呢?”
“殿下为先生饯行,怎能没有酒?”冯姬说:“赶了两天,追了几百里,总不能拿一杯白水给大人饯行吧?那样岂不显得头重脚轻了!”
“卜某最喜头重脚轻。”卜逢时说:“喝醉了酒,那种感觉——飘飘欲仙,就是头重脚轻的感觉。”
冯姬和少姬首先笑了起来。云乐公主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时候,那三个车夫已经将烧鹅烤好,转由一个捕快端着一只烧鹅来敬献大人。那老军站在两丈开外,躬着身子,轻声呼唤“大人!”
卜逢时正要起身去接,少姬走了过去两手接过托盘。一边转身一边张着鼻子闻。“嗯,好香!”
“就是,今天本宫也闻着这鹅味儿很香。”云乐公主说。
“那就请殿下尝一块。”少姬说:“隔门的饭香。只是这荒郊野外,也没个刀叉筷箸,怎么让殿下吃呢?”
“本宫在军旅中那么长时间,还在乎这个?拿来。让本宫扯下一条鹅腿,就这样大嚼大咽,有何不可?”云乐公主说:“是大英雄真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扭扭捏捏,做何儿女之态?”
“好!”卜逢时几杯下肚,趁着酒兴,喝彩一声。“殿下不愧是巾帼英雄,女中豪杰!来,卜某敬殿下一杯!”
“我也要吃,我也要喝。”冯姬说着,也撕下一块鹅肉,大嚼起来。
“那你就吃,你就喝。”少姬说:“自有少姬伺候你们。大家放心喝吧!”
于是,卜逢时陪着云乐公主和冯姬在这北国的星天之下,旷野之,吃肉喝酒,共话家常。
不远处,隔着一顶帐篷和几辆大车,那五个男人也在那边吃着肉喝着酒。几匹马在看不见的树阴底下打着响鼻,“咯嘣,咯嘣”地嚼着豌豆。星天湛湛,银河耿耿。微风轻拂,万籁有声。
“先生去北境,这一去也不知得要多久。”云乐公主说:“临去之时,可有什么要交代云乐的?”
卜逢时沉吟了一会儿。说:“也没什么要交代的。只是殿下此后戒骄戒躁,改一改任性的脾气。”
冯姬听卜逢时这样说,下意识地看了公主一眼。暗暗点头表示赞许。
卜逢时继续说:“再不可这样轻装出行。殿下向来我行我素惯了,出门总是轻装简随。这很不安全。殿下一定要保重凤体。万金之躯,岂可轻易抛头露面?未来朝中还不知有多少国家大事等着殿下去完成。殿下千万不可妄自菲薄,轻视了自身。白龙化鱼游于海中一个老迈的渔夫就能将它捕获;凤凰落架栖于枳木一个普通的顽童就能将它伤害。殿下仗着自己年轻气盛,武功高强,有过一段军旅生涯,就这样无所顾忌地露形迹于市井之中荒野之。一旦被无赖小人或者别有用心的人所窥视,所利用。将会对殿下不利,对朝廷不利,对国家更不利。唯殿下慎之,戒之!”
云乐公主表示接受先生的建言。
公主向卜逢时讯问国策:“云乐知道先生这一去不知几年?希望先生有以教我。——目前,南朝仍然是我朝大敌。强占我三州土地不说,还将我数百里大好河山蛮横地划为共管区。朝廷对南朝忍气吞声,束手无策。南朝把大盛当做待宰的羔羊,随时可以出手宰割。针对这种局面,先生可有良策?请对云乐畅言一说。”
卜逢时抿了一口酒,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说:“殿下问的都是朝中大事,自有朝中大臣操心。卜某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殿下——还是另请高明吧。”
冯姬喝了点酒,有些酒意。听卜逢时这样说,忍不住插话道:“大人也太小气啦!何必端着?殿下以公主之尊屈身俯就,一口气跑了两天,追了数百里地,甘冒风霜,置身旷野,来给先生饯行。就问这么一句话,大人也不肯赐教。是不是太不给面子,太不近人情啦?”
公主本欲制止,怎奈冯姬嘴快已经将话说出。也只好作罢。
卜逢时见冯姬这般快人快语,深深感佩。确实觉得自己这样做,对不起云乐公主的一番情义。于是,连忙起身,长跪而坐。对冯姬深深施了一礼,歉疚地说道:“贵人所言极是。都是卜某小心眼儿啦!其实,殿下方才所问之国策,卜某早已说过。只是——只是所有人都不在意罢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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