卜逢时在鄙夷与轻视之中打发着时光。唯有云乐公主对他依然如故,隔三差五打发宫里的侍女,带着美食和美酒送到他的住所。
卜逢时白天不在住所,宫女们就将膳食交付给房东。房东见是皇宫里来人,一点也不敢怠慢。把宫女们交付给食盒看护的十分妥帖。就像一条忠实的牧羊犬,看护着羊群一样。一直等到卜逢时半夜归来方才松一口气。
就这样一连几个月,云乐公主想要得到卜逢时的一句回话都很困难。
公主得知他在忙衙门里的事,在为朝廷出力。心里感到十分宽慰。她曾经安排人跟踪卜逢时,看看他都在干些什么。开始的时候,跟踪的人回来报告说卜逢时整天不是坐在酒馆里喝闷酒就是到花街柳巷去寻花问柳。公主听了十分不悦。到后来,跟踪的人回来说“卜逢时在大街小巷明察暗访”,公主方才感到有些欣慰。
对于云乐公主来说卜逢时是不是真的在查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安心留在北朝。她始终担心卜逢时因为受到委屈脱身离去。她心里一直认为卜逢时离开南朝的原因就是因为得不到重用。如今来到北朝,却依然没有能够得到重用。反而,据她所得到的一些信息:卜逢时处处被人挤怼,被人轻侮。这是她不愿意看到的。却也无能为力。朝廷的事情,说到底,她这个做公主的,所能出的力也实在是有限的。也只能从饮食起居给予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和照顾。她曾经旁敲侧击的问过卜逢时,“先生可愿在北朝成个家?若先生愿意,云乐可在自己认识的仕女之中为先生挑选一位。”卜逢时婉然拒绝了。
还好,除了朝中大臣和衙门中的司偶尔给点气受之外,都知道卜逢时与公主交好,没有谁敢过分为难他。卜逢时的住所里往往挤满了社会底层各行当的人。卜逢时走在街或者坐在酒馆里,总有人主动前来给他行礼,和他打招呼。一方面因为他是官身,能和他搭话总觉得有些脸面。另一方面因为他没有架子,人们觉得他很随和,好相处。在寻常里巷平头百姓的眼中,他这个六品官那也是相当了不起的哩!
就这样,卜逢时在市面也积攒了一些人脉。他和他们随意交谈,毫无芥蒂,无所顾忌。卜逢时因此了解了北朝的人情世故,平头百姓的家长里短风俗习惯以及各种街谈巷议的奇谈怪论,民间传说和八卦绯闻。在这期间,他还结识了两个私盐贩子。他们是一对父子。父亲叫肖平贵,儿子叫肖子言。父子两人经常往来于墉国与盛朝之间。将墉国北边盐州产的盐偷偷贩运到北朝和南朝。有时还将私盐贩运到漠北。据他们说,最远可以贩运到漠西。父子两人身材高大,体格健壮。深谙人情世故。对往返于各国之间的山川地形深为熟悉。父子二人经常翻山越岭暴露于野外,皮肤黝黑。虽是中州人氏,却有一副漠北草原人的面孔。父亲性情豪爽,儿子胆略过人。卜逢时通过父子二人了解了一些周边各国以及漠北地方的风土人情。知道在墉国北边有一片很大的盐湖。那里产的盐又精又白,很受各国欢迎。父子二人也因此获利颇丰。墉国将盐控制的很严,各国客商进出墉国均要过几道关卡,抽很高的盐税。不过,父子二人是贩运私盐,因而有他们自己独到的方式方法。其中最主要的一项就是行经路线。他们所行进的路线极为隐秘和艰险,不为别人所知,也更难被官府觉察。萧平贵酒后曾经豪言壮语地对卜逢时许诺:“若是大人愿意与我父子合伙,我们一定能够将中州的私盐市场牢牢握在手中。利润可以翻好几番。”
“盐铁茶可是朝廷专控的买卖,民间是不允许私自经营的。”卜逢时说,“一旦被查获可是要坐牢的。”
肖平贵说:“大人不愧是朝廷的官员,说的净是些高高在的话。如果老百姓都吃官盐的话,又有几个能够吃得起的呢?不瞒大人说,天下之盐一大半都来自于咱们这样的私盐贩子。不光北朝是这样,南朝也不例外。像漠北那样的偏僻之地,如果等到朝廷调拨,老百姓猴年马月才能吃的到盐。全凭的是咱们这些人啊。我们卖的比官府便宜,质量还好。老百姓都很愿意和我们打交道。”
“盐是这样。那么铁和茶呢?铁和茶叶的情况也会是这样吗?”卜逢时问。
肖平贵说:“铁和茶叶的情况也是这样的。只不过所贩运的方向不同。铁和茶叶是由中州贩往漠北,漠西和西番的。铁的情况很复杂。朝廷也管得很严,一般没有人去冒这个险。私自贩铁是死罪。一般只有草原的贩子才敢做啊。茶叶也是一样。只有他们敢做。像菜刀、铁锅之类的,每年只有朝廷按一定数量卖给漠西和漠北等地。也有一些胆大的,只不过偷偷贩卖点菜刀和马掌这些小物件罢了。茶叶虽然好一点,但是要贩往偏远的漠西和漠北,对当地情况不熟悉的一般也不敢去。大人看到盛京城里那些皮货商没有?他们大都来自漠南和漠北,还有漠西的。用他们的皮货换咱们的铁和茶叶,然后再偷偷运回去。利润很高的。大人若有兴趣我们可以将中州的铁和茶叶贩往漠北。利润可以对开。我父子二人拿一半,大人拿一半。我父子对漠北地形十分熟悉,有一条不为人知的小道——”
说到小道,肖子言对他父亲瞅了一眼。肖平贵便不在继续往下说了。
卜逢时对这个没有兴趣。他打着哈哈婉言谢绝了。
眼下最让卜逢时关心的还是查案。但是从他这一段时间所掌握的情况来看,要想完成这件事情是十分困难的。卜逢时想:既然盐铁走私是朝廷所控制的,不妨就从这件事入手。——走私者往往与各国人员私下往来。暗探间谍之流也往往借经商身份做掩护。于是卜逢时从此以后出入市井里巷时对经营皮革、茶叶、铁器等货物的商家特别留意。他发现了几家漠西客商开的货栈形迹十分可疑。经过一连几天的暗访,掌握了一些线索。这一天,王守成来找卜逢时。
“大哥这一项在忙什么?怎么这么长时间没有过来了?”卜逢时问。
王守成回答:“都是些迎来送往的繁琐事儿。大战之后有许多事情。各州府的差役走马灯似的赶往京城。今天这个走了,明天那个来了。驿馆里人手又少,我实在是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很长时间没有来拜访大人了。”
“你我既然已经结拜为兄弟,就不要以‘大人’相称了。还是以兄弟相称吧。”卜逢时说,“我正有一件事想要和大哥商量。大哥是江湖中人,知道的毕竟比我多。我想要查一查京城里做盐铁茶叶生意的商铺。大哥可有办法相助小弟?”
王守成迟疑了半晌,问:“兄弟是想查盐铁走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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