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木园子之前正在和大伯打视频电话。
她屋里的摄像头固定在恰到好处的地方,但铃木次郎吉现在正在南极线南探险, 设备有些受限, 导致了视觉角度的极端不对等。
园子在电话刚接通的时候,看到的只有一把大胡子。
大胡子上上下下的开始晃动, 大伯的声音带着滋滋啦啦的信号声传了过来。
“你爸爸到底是怎么想的?!”
72岁的老先生义愤填膺的吼道:“他是赚钱赚傻了吗?怎么能找个中学都没毕业的小孩子来和你相亲?”
没等铃木园子赞同的点头, 电话另一边的铃木次郎吉继续吼:“你说说你, 那是决定你下半辈子的终身大事,你爸妈选人不过脑子,你自己也不知道过过脑子吗?!”
园子嘟囔着说:“这也不是我愿意的,不都是你们怎么安排我怎么做吗……”
她一还嘴,大伯顿时更生气了:“你要是真听我的话,去年盂兰盆节就该去和他见面了, 还有凤家那个小孩什么事啊?”
“我跟你说,”他中气十足的教训道:“真想赶紧结婚,你先把那个中学小男孩处理了, 我看差不多也快到中元节了,这次你去祭拜的时候, 要好好和零谈谈!”
铃木次郎吉先生大言不惭的开地图炮:“我选的人, 一向比你爸妈靠谱多了!”
园子毫不遮掩的“切”了一声, 撇嘴:“你什么时候靠谱了……真正算是你选的, 也不过就宗像礼司了一个人,这人还莫名其妙的就跑了,最后连个交待都没有……”
并不了解王权者为何物的大伯被堵得一时语塞。
下一秒,他从镜头画面的边角里, 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宗像礼司站在门边,对着投影上放大到扭曲的脸微微欠了欠身,神情镇定的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铃木次郎吉被他鞠躬鞠的一愣,接着眼睛一瞪,就跟吵架吵赢了似的,可高兴的哈哈大笑起来,耀武扬威的冲不明所的园子做了个鬼脸,“啪”的一声切断了通讯。
难得敏锐了一次铃木园子小姐,下意识就回头看了一眼。
然后她就愣住了。
不公平……
铃木园子不可置信的看向门边的人影,委屈的连眼角都不由自主的耷拉了下去。
宗像礼司这个人——他怎么越长越好看了?!
一时之间,室内的空气流速微妙的静止了下来。
宗像正式踏进卧室范围内的时候,顺手关上了他进来前处于半开合状态的大门。
他在铃木园子十分惊恐的注视下,淡定的从门边的柜子里抽出了一双软毛拖鞋。
青之氏族的首领沿着鞋柜、立架和置物台的顺序,一路换鞋脱外套解钥匙,然后站在衣帽间门前的立镜前,神色从容的扯松了脖子上的领巾,又慢慢把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最后自如的揉了揉脖子,摘下眼镜放在了手边的台子上。
走过不过五米不到的距离,衣冠严谨的青之王,便变成了下班归家的普通上班族。
宗像站在房间中央环视了一圈,在铃木园子越发戒备的目光下,抬脚走到床边的沙发椅上坐下。
英俊的青年闲适靠着高背的座椅,半挽起的袖子露出线条紧实的小臂,双目紧闭神情舒缓,深蓝色的碎发轻柔的搭在鼻梁上,他肤质本来就偏白,被落地窗前直射而下的日光柔柔的一洒,瞬间美好成了一副凝固的油画。
铃木园子盘腿坐在床上,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太可怕了……
她不动声色的往床里退了退,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胸口,紧张的连踩在被单里的脚趾,都不自觉地蜷了起来。
“我跟你说……”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颤巍巍尾音,铃木园子捏着胸前的衣服,艰难的鼓起勇气,义正言辞的警告他:“你别试图用美□□惑我!我是不会屈服的!”
不对。
园子用大毅力捂住自己的眼睛,但还是舍不得似的留了两条缝,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问说:“你找我是到底有什么事啊?”
宗像礼司撑着额角的手轻轻点了点,慢慢睁开了眼睛。
睫毛微颤,深蓝闪烁,刹那间仿佛星河倒转。
真好看……
铃木园子的呼吸再次一顿,眼神不自觉的就移到了他似乎准备开阖的嘴唇上。
宗像礼司淡定眨了眨眼睛,问:“那个‘零’……是谁?”
园子被问的一愣,随即恶行恶相的说:“我凭什么告诉你啊!?”
宗像明显被她这一点都不友善的行为模式惊到了,神色中甚至不自觉的露出了些纯然的疑惑。
铃木园子顿时更加生气了。
“不准你用这种眼神看我!”
她一巴掌拍在身前的抱枕上,义愤填膺的念叨说:“你这眼神什么意思啊……明明一开始是你的问题吧,怎么弄的好像是我无理取闹似的……”
坐在窗前的青年神色一顿,看样子更像是在疑惑“这不本来就是她在无理取闹吗?”,但他却没有什么生气的意思,只是撑着扶手站了起来,两步就跨到了床上。
从用你泡茶很好喝】这句话似是而非的确定关系开始,到宗像礼司正式作为铃木家的代表参加活动为止,这中间,有差不多三个月的时间。
换句话说,在研究着到底怎么准备婚礼之前,除了没有改姓,宗像礼司先生其实已经在铃木家做了一段时间的女婿了。
再换句话说,除了没有具体的手续,没有指向性明确的负距离亲密行为,这两个人,其实曾经结过三个月的婚。
——讲道理,宗像刚才站在衣帽间门口时,本来是想顺便换身衣服的,无奈拉开了条门缝看了看,里面莫名其妙的挂了一排童装。
于是在妻子莫名其妙就生起了气的当下,他很自然的向前挪了挪,在铃木园子惊恐和认命兼而有之的目光下,淡定的把她抱在了怀里。
园子的脸侧恰好贴在他胸前,和温热的皮肤间就隔了一道轻薄的布料,她还没来得及考虑要不要反抗呢,五感瞬间就被带着些寒凉的茶香填满了。
这下彻底不用反抗了。
她简直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自己的手慢慢环上了男人的后腰,然后在宗像礼司用下巴颏轻轻蹭她发顶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开始想象他此时此刻的神情有多好看!
简直太过分了……
园子抽抽着已然欲哭无泪,却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蹭回去的冲动
她在完全丧失了独立思考能力的情况下,无形之间就完成了从气冲冲的盘腿坐好】、到没骨头的缩在别人怀里坐好】之间的动作转换,靠着宗像礼司的肩膀,从发梢和脖颈间的间隙,挑起眼尾去瞄的他的下颌线条。
然后情不自禁的开始咬牙切齿。
——你们这些人!
她恨恨的想到:不就是仗着自己长得好看吗?!
有什么了不起的?!
下一秒,宗像礼司的捏着她的手腕,用大拇指去磨蹭着她中指的指节。
皮肤白皙柔软,触感温热不带半点伤痕。
没有摸到茧子的青王疑惑的问:“你多久没有练字了?”
铃木园子几乎是不忍直视的、看着自己摧枯拉朽的速度原地投降,眼睛根本不受控制的盯在宗像脸上。
好,你确实了不起。
但她还是艰难的守住了自己最后的底线。
“我不想写就不写,不服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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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黑着脸的铃木小姐和依旧很淡定的宗像先生,终于摆出了正常对谈的架势,开始就他突然上门的最终目的,进行友善而和谐的交流。
宗象礼司看着她鼓起的双颊,顿了顿,问说:“园子知道忍者吗?”
园子茫然的眨眼睛:“你想表达些什么?”
青之王不由自主的清了清嗓子,斟酌着用词说:“那你知道,在你生活的世界中,有类似于忍者的人存在吗?”
铃木园子更加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却半点震惊的意思都没有。
她特别自然的点头,说:“我知道啊。”
宗像的动作为之一停。
园子一头雾水的看向他陡然收缩的瞳孔,理所当然的反问:“我小时候被绑架正好见到过,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是次郎吉先生告诉我,”宗像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说你被绑架之后,因为脑震荡失去了记忆。”
铃木园子现在一提大伯就生气,也没心思注意要打掉宗像礼司乱摸的手了。
“他怎么什么事都跟你说啊……”
气到一半,她又想起大伯远在南极——就他那个作死的性子,能不能四肢健全的回来都还是个未知数呢。
于是园子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不情不愿的辩白说:“我那是头部受伤思维混乱,思维混乱和失忆是两码事,又不是摔傻了,慢慢好了以后,我自然就想起来了啊……”
说起园子小时候被绑架这件事,其实除了当事人本人,其他人对事件的离奇程度,根本没有多么明确的认知。
铃木园子12岁时被绑架的起因,是因为有人仇富。
事件的主谋是一个被会社解雇了的中年男子,解雇他的会社和铃木家没有任何关系。
这人就是被生活现状逼出了点毛病,单纯的想要报复社会而已。
但同时,他又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所以比起抢银行,他开始琢磨着,想要干点能让警察直不起腰,让那些有钱人抱头痛哭的事。
简单点说,这个中年男子最开始的目标,是学十八年前失踪的那个怪盗基德,当个有逼格有快感的模仿犯。
结果他智商不够。
然后在谋求犯罪的这条路上,这个社会loser找到了一个经验丰富的领路人。
那女人算是个低端怪盗,或者干脆将她称为小偷就好。
依靠操纵社会关系潜入有钱人的家里,一边工作、一边研究着怎么捞钱,最后干上一票大的,随便撬开人家家里的某个保险柜,见好就收立刻撤退。
那个女怪盗几年前偷过常陆院家,鉴于这个世道上有钱人比较多,有钱的程度又比较夸张,干上一票可以潇洒好几年,她这次出山,就是想在铃木家再捞一笔。
此时,这个loser已经放弃模仿基德了,他几乎是自暴自弃的完全认定了自己就是个废物,而他觉得自己之所以会被认定成是个废物,那都是吸血资本家的错!
他前脚跟女怪盗说想帮忙打下手,后脚就研究起了别的事情。
其实,能让大富豪抱头痛哭的事情,可不止是偷走他家里的宝物。
——绑架她女儿不是更快吗?!
铃木园子的生日一般过两次,真生日和家里人过,假生日就是社交集会,女怪盗几乎打听好了所有的行程,成功的在假生日那天,把铃木家的二小姐从自己的屋里,骗去了东北角的小花园。
她分秒必争的蹲在铃木园子的三个保险箱前撬锁。
锁一开,一柜子的牛皮纸。
知名侦探小说家柯南·道尔先生的手稿和他曾经得到作战勋章,被整齐的码在一起。
怪盗小姐仔细的翻了翻,还翻出了一张某小姑娘空手道比赛获胜的照片。
背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小兰世界第一可爱】,还用红笔在奖杯附近画了个爱心。
怪盗小姐不由的陷入了沉思:这玩意儿能值几个钱?
等她强行压着行动失败的火气从后门离开时,恰好看到loser开着接应的车辆在路口处抽烟,车里还坐了几个演奏家打扮的男人。
铃木家的二小姐被装在放竖琴的大盒子里,就这么晃晃悠悠的被运出了主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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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园子醒过来的时候待遇还算不错,她被不轻不重的绑了起来,独自坐在车厢的最后面,嘴巴里还被塞了条干净的毛巾。
她靠着晃动的车窗眨了眨眼睛,看一群绑匪内讧。
那几个演奏家打扮的同伙之所以当同伙,主要目的是想拿赎金分钱,绑架他们敢,杀人是没胆子的。
作为主谋的loser虽然嘴上是这么答应他们的,但他的主要目的是报复社会,所以在他的设想中,拿了钱,那就该撕票了。
女怪盗浪费了那么长的时间,结果最后捞到的东西,还没有常陆院家那对双胞胎的十分之一之前,此时重点,明显是想个辙好捞一笔止损。
于是,演奏家三人组想要钱,女怪盗想要等价宝贝,loser想要撕票好报社。
这个临时组成的绑架团伙,从行动目标到利益划分,都出现了巨大的分歧。
内讧刚开始的时候,演奏家三人组就合力把loser压下了车——这货手上有把抢,他们怕一不小心刺激到这个神经病,一枪把摇钱树打死了。
女怪盗拿走了车钥匙,锁上了所有的车门车窗,打开自己的那些个高科技装备,把从园子身上搜出来的定位器扔到了附近的山谷里,顺便通过系统,研究着铃木家和警察现在的反应。
之后发生的事情,就很玄幻了。
演奏家三人组和loser因为争执开始厮打,最后失手把loser推下了山道,他们寻思着:既然已经杀了一个人了,那干脆把女怪盗也杀了好了。
能多拿一份钱呢!
结果演奏家一号在埋伏过程中,被扔定位器归来的女怪盗反杀。
演奏家二号在勒住女怪盗脖子的时候,突然心脏病发。
演奏家三号虽然成功弄死了女怪盗,却被从山道下面爬上来的loser,一石头砸在了脑袋上。
眼见最丧心病狂的家伙取得了最终的胜利,loser顶着满头的血,兴高采烈的就准备往车前走。
一开始准备射杀女怪盗的演奏家一号,此时已经死的没了气,但那把唯一的凶器,还握在他手上。
loser气急败坏的想要砸车玻璃时,不远处那尸体好巧不巧神经性的轻轻一抽,扭曲的指节正好卡住了扳机。
只听“啪”的一声闷响,园子面前张牙舞爪准备砸玻璃的癫狂罪犯,无声无息的变成了车玻璃上的一朵血花。
铃木园子小姐清醒过来不过十分钟,耳畔传来可分辨的声响也不过几下,因为捆绑的缘故,连能看到的画面都有限。
——也就是说,在一连串的“碰”啪“哒哒”“咚”和“轰隆”之后,虽然还没有等到警察叔叔英明神武的身影,她已经成功弄死了所有想要伤害她的犯罪分子。
铃木园子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努力研究着该如何把自己嘴里的毛巾吐出来。
差不多半个小时之后,山道的尽头走来了两道晃晃悠悠的身影。
虽然车内是密闭的,但就从那走路姿态上看,园子都不由自主的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酒味。
这是两个喝醉了的流浪汉。
他们看到一地死人后的第一反应,不是大叫一声跑开,也不是原地报警,而是小心翼翼的打量了一下周围,然后原地蹲下,开始扒尸体。
这个过程比较繁琐,他俩成功的在女怪盗的尸体上找到了这辆车的车钥匙,心说卖一辆车的钱,怎么的都比扒出来这几个钱包里的多吧?
谁知走到近前一看,车里还捆了个小姑娘。
月光皎洁,树影绰绰,人迹罕至的山道上一半天都见不到一辆车路过。
十步之内躺了五个死人,一个穿着睡裙的12岁女孩,动都不能动的被绑在狭窄的车后座上,隔着染血的玻璃看向车内,她散着头发,皮肤白皙光滑到了异样的地步,脸上的神色明显是懵懂多余惊惶。
——这怎么看怎么像是撞鬼了!
但这俩醉汉不觉得。
正常人看到这场景还有空联想一下鬼片,两个喝懵了的人渣满脑子里的,就剩下了蜷在后座上的小女孩。
想着她肌肤柔软,想着她惶恐不安,想着她手腕上被胶条捆出的、淡淡的红痕。
两个精虫上脑的人两手发抖的开始研究着开车门,无奈醉的脑子都糊涂了,这会儿满腔的热血有一个劲的往下三路冲,对了半天,死活没把钥匙插进门里。
说时迟那时快,行道台另一边的树林子里,传来了一阵似有似无沙沙声。
这莫不是有狼?
那个时候,铃木园子还没意识到:开了半天车门不成功的这两个人,到底是想对她干点啥。
所以在满脑子马上就会被好心人救出来】的这种认识下,她毫无危机感的转而看向了不远处的林子。
面前的窗户上糊了一层血,隐隐绰绰的看不太清楚,园子只是在某个瞬间,看到了一双像是反光一样阴森森的眼睛。
她后颈下意识的一阵发凉,心说可能真的碰上狼了!
不过……
她艰难的转了个身,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想引起那两个还在研究钥匙的“好心人”的注意,一边制造着提醒的声音,一边不自觉的想说:按电视里演的纪录片看,狼……不应该都是绿莹莹的眼睛吗?
她看到的那双……
怎么好像是血红色的呢?
——难不成看错了?
下一秒,她就确定自己没看错了。
那双红色的眼睛像是瞬移了一样,嗖的一下闪到了她的眼前!
在铃木园子应激空白的几秒钟内,那个长着人类的外表,动作却野蛮的如同兽类的家伙,以一种癫狂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动作,趴在车玻璃上呵呵呵呵的开始低笑,伸出长的已经变了形的舌头,急切的舔过了她面前这块染了血的玻璃。
托他的福,铃木园子的视觉好歹变清晰了点。
所以她就保持着这个木愣的姿态,透过那块被舔干净了血迹的车玻璃,眼睁睁的看着林子里接二连三的走出一堆红眼睛的怪物,三三两两的趴在由五具尸体汇聚而成的血泊里。
最后走出来的那个家伙看样子特别像人,甚至在对上园子眼睛的时候,慢条斯理的舔了舔自己的嘴巴。
因为实在有点可怕,园子死活没敢移开眼睛。
于是那个神经病就这么一边死死的盯着车厢内气味芬芳的少女,一边拗着那两个醉汉的脖子,一口一口的咬出了多半升的鲜血。
淅淅沥沥落了一地。
铃木园子小姐此时有些懵逼。
所幸两个流浪汉到底是喝醉了,直到变成别人的饮品为止,都没能把车门打开。
铃木园子心说这些怪物都能趴在地上舔血了,应该是不具备开锁这种高智商技能的吧?
最后面出来的那个家伙发出了类似于冷笑的声音,在铃木园子小姐放弃治疗的眼神下,用僵硬的小拇指勾起了落在地上的车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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