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朱元璋当即瞪大了双眼,眸光中怒火四射,脸色阴沉的可怕。

那秦王朱樉是谁,那是他朱元璋的儿子,亲儿子!

被朱樉杀的是谁,那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贫民百姓。

这天下都姓朱,是朱家的天下,这些百姓不过都是他们朱家田地的佃户罢了。

他朱元璋的儿子杀个人怎么了?

难道还要一命抵一命吗?

虽然老朱是个正直的人,知道朱樉所作所为十分恶劣,但他更是一个父亲。

从最底层爬来的朱元璋还是不可避免的有小农思想,下意识的就将他朱家的子孙和平民划分了开来。

不然他也不会执意将自己的子孙分封到各地为王。

毕竟,都是一家人,哪怕是要造反,也是肉烂在了锅里。

这个问题,老朱只会觉得苏承泽迂腐。

哪会真有人把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句口号当真的。

这约束天下的律法都是天子制定的,难道天子还不能有些特权了?

但是苏承泽记在起居注的‘徇私枉法、纵子行凶’这八个字就让老朱有些不能忍了。

朱元璋也只能怒火中烧的看着苏承泽,却不知道用什么话来反驳。

总不能跳出来说,我老朱家的皇子皇孙杀人就是不用偿命吧。

另外一个问题,针对陈平的判罚。

朱元璋自然有它自己的苦衷。

他刚才就已经和朱标说的很清楚了。

大明以孝道治天下。

父子纲常、君臣之礼那几乎就是铁律。

作为皇帝,他不能容忍任何人因为任何事情而打破了这条律法的约束。

今天子杀父一旦赦免了死罪,那全天下人都会看在眼里。

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一旦这个思想束缚被打破,到了明天就会民杀臣,甚至臣杀君。

届时,天下人谁眼里还会有君纲臣宪、父子纲常?

这天下岂不是又要大乱?

不管是为了老朱家的江山稳固还是天下的安定,这个头不能开,这个法也不能破。

这天下的百姓需要一个思想的禁锢,来约束他们的行为,这样才能更好的管理。

而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仁义道德就来放松对天下百姓思想的钳锢。

朱元璋一路从底层爬今天这个位置,他的思想自然不是生活在和平年代的朱标和苏承泽能够理解的。

当然,朱元璋多考虑到的和顾虑的东西他是不会说出来的。

他现在只在乎的是苏承泽的记载。

苏承泽的潇洒几笔,已经将他今天的言行定位成了一个标准的昏君。

看着手里的起居注的白纸黑之,朱元璋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好!好!好!”一脸三个好字出口,朱元璋的眼神就像要吃人一般。

朱标看着朱元璋今日气急败坏的模样,心中也有些惧怕了。

他还从来没有见到过朱元璋如此模样,哪怕是苏承泽大闹殿试的那天。

朱标还是低估了一位帝王对后世之人的看法和评价,而这史书就能影响后世之人对他的评价。

紧紧盯着手里的起居注片刻之后,朱元璋轻轻将他放在了桌案。

看着苏承泽,语气森然道:“好一个徇私枉法,好一个不辩是非。”

“我这是让你心寒了嘛!”

最后一个字陡然加重了语气,彼时的朱元璋心中已经是杀意滔天。

苏承泽看着朱元璋的神色,正色道:“陛下岂止是寒了我的心,更是寒了天下人的心。”

这话一出,朱元璋眼神闪烁,扶在桌案的手指关节因为用力有些发白。

“你以为你这起居注咱不敢改吗?”

“你以为你这小娃,咱真就不敢杀嘛!”

他看向苏承泽,眼神锐利。

刚才看觉得这小子一表人才,顺眼了不少,现在怎么就越看越是讨厌,恨不得马劈了他。

而苏承泽心中一喜,昂起头颅:“你纵使杀了我又怎样,你能堵住天下人的嘴嘛。”

“史笔如铁,你能杀的尽天下史官嘛。”

朱元璋眼神一凝:“笑话,你以为你能代表天下人?”

“来人!将他给我拖下去!”

一声爆喝之下,立马就有两名甲士从门外走了进来,欲将苏承泽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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