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0年。
鹭岛,夏夜。
白城沙滩的海风透过玻璃车窗撩拨着司机的乱发,他大咧咧地点上一只香烟,伸了伸手问道,“朋友,来一根不?”
李开阳望着窗外黑漆漆的海面,头也没回,疲惫地说道,“不了。”
出租车打着双闪,缓缓行驶在沿海空无一人的沥青路上,司机往老旧的中控台里塞了张满是划痕的碟片,一股上个世纪的年代感扑面而来:“一时失志不免怨叹,一时落魄不免胆寒,哪怕失去希望,每日醉茫茫,无魂有体亲像稻草人,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有时起,有时落...”
听着熟悉的口音,李开阳嗤笑一声,问道,“师傅,你不怕这声音被外星人听去?”
这话仿佛戳到了司机的痛点上,他嘬了口烟,一口气不停地用闽南话骂了一通,末了才吐出一口长长的白烟,用着特有的平舌音科普道,“没听报纸上说吗,外星人的科技等级是2,人类才0.5!0.5是什么概念,蚂蚁是0.1!躲起来有个懒觉用,要我说就一人发一把枪,等外星人来的那天射他狗日的。”
“有道理,”李开阳默默地在心里赞同了一句。
鹭岛的环海公路很长,但是李开阳的闲暇时间很短,在两首歌过后,出租车的左前方出现了一座铸着炮台的矮山,山上的红夷大炮历两百年的侵蚀,已经锈成了铁柱子,爬满了青苔,在惨白的月光下泛着猩红色。
“听说这上头有座研究所,”司机点了一脚刹车,半个头探了出去,好奇地看着山头,“说是研究怎么对付外星人的,研究了三四年,连个烟花都没研究出来,亏得全国人民这么支持他们,要我说还费那个劲干什么,儿孙自有儿孙福,让后代解决就是了,咱们好好过完这一辈子不成吗?”
李开阳披上了泛黄的白褂子,拍了拍司机,道,“师傅我就这下。”
司机猛地把刹车点到底,后视镜上挂着的全家福晃悠了两下,在空气中打着转儿。
李开阳打开车门,费劲地把腿挪了出来,走到驾驶室的窗户旁,递过去一百块钱,“师傅,别找了,回去多给孩子买些吃的。”
司机一愣,连忙往外推着钱,“不要不要,这年头谁都不容易,我不多赚你的,该多少就是多少...”
李开阳把钱塞进了司机手里,往后视镜上的全家福昂了昂头,“后代有他们需要解决的事情,要是我们不开这个头,他们也只会把问题留给后代,不是吗。”
司机被他的话问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看见了他白褂上的胸牌:‘自然资源部第三工业研究所研究员李开阳’。
“您..是?”
“山上吃白饭的饭桶。”
李开阳拍了拍自己略微鼓出来的小肚子,自嘲道。
“别!别!我开玩笑的,”司机赶忙反驳道,“这钱您拿回去,我也是顺道出来透透风,家里太压抑了,才找乘客们说说话,您别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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