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顺着她指的方向眯过去,只见那驴车上坐着一个梳着双垂髻的小娘子,那小娘子生得好齐整模样,穿得也大方,不太像是乔芸。

吕氏死死地盯着那小娘子渐渐远去的身影,直到她淹没在人群中看不见才罢。

吕氏深吸一口气,拍拍女儿的手:“我们跟过去看看,看她去哪儿。”

乔芸假装镇定的和车夫搭着话,待车夫转了几个弯,那扎在自己身上的刺人目光消失了,她才略略松了口气。

现在市集上的人正多,而这边居民巷又七拐八绕的,吕氏一时半会跟不上来。

她指挥着车夫从在后院子一角开的门院子,就立刻算了钱把人送走。

原本还想让车夫帮忙把那两大口袋白面扛进厨房,但恐时间紧凑,只好作罢。

乔芸把门栓插好,才放下心来。

吕氏和乔枣花拐进居民巷口,见方才赶驴车的人出来,忙巴巴儿地迎上前,福了福身,礼数做足。

“这位大兄弟,停一停!我想问您個事。”

吕氏的声音非常慈祥,带着点柔和的沙哑,就像是个最寻常不过的老奶奶。车夫便停下车看她。

“刚才您是上哪儿送货啊?”

车夫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很老实的回答了:“去云记朝食铺啊,怎么了?”

吕氏又问道:“刚才那小娘子又是什么人啊?”

“怎么?你们问这做甚?”车夫起了疑心,无缘无故打听别人作甚?

吕氏点头哈腰地赔着笑脸:“也不是什么大事!俺们来县里赶集,刚才那娃娃瞧着倒像是俺们家的孙女,方才人多,走散了。”

孙女?车夫不着痕迹地打量了眼前这两人一眼。

两人穿着乡下人常穿的深青色袄,打着不少补丁,头发虽然舒得一丝不苟,但并无任何装饰。

方才那小姑娘年轻漂亮,细皮嫩肉,衣料讲究,身上还有淡淡的香膏味。车夫虽是个大老粗,但也知道自己要拉两个月的车才能给媳妇儿攒下一盒香膏的钱。

这两个从头到脚不管看哪都跟方才那小娘子搭不上边,能是奶奶跟孙女?说瞎话也不是这样糊弄人的!

这俩人怕不是拐子,盯上了人?

车夫眼珠子骨碌一转,笑着:“那大娘您是认错人了!方才那小娘子是镇上云记朝食铺的!家里头还有大人呢!”

他并没有在乔芸家里看见其他长辈。

但秉着对人贩子深恶痛绝的情绪,他宁愿扯谎也不想让这俩人遂了心意。

那小丫头就算一个人开铺子,那也是跟他一样卖力气挣钱,有什么不好的呢?倘若让人贩子拐了去,后头还不知道多惨呢!

“原来如此,那是我老婆子看岔了。”吕氏见问不出别的了,就拉着乔枣花走了。

乔枣花听得是云记,便放下了一大半的疑心,待跟吕氏一起离开巷口后,才小声道:“这么说那小娘子姓云?不是大丫?”

吕氏摇了摇头,她刚才死盯着看了许久,那丫头确实与乔芸长得很像。

但……通身的气派确实与从前那个死丫头又天壤之别,这让她不太敢确定。

她拍了拍乔枣花的手,说:“走,去你三哥家看看。”

“不是逮大丫吗?又去三哥家做啥?”

乔枣花困惑无比,有点不明白自己娘要做什么。

“咱明儿去那铺子附近看看!若确实是大丫,咱还得仔细做打算。”

“还打算啥呀?那倘若她真是大丫,娘你还不赶紧把她揪回来?”

闻言,吕氏顿了顿,旋即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看自己女儿。

要跟乔枣花解释清楚确实费劲了点,不是在街口能说的话。

“那死丫头心眼多着呢,不好收拾,你听着娘的就行!”

看到她变得白净了、穿的也好了,还成了小掌柜,虽然不知道她得了什么机缘,但吕氏怎么也得把她拽回乔家供自己拿捏,最不济也要从她手里抠出一大笔钱。她得好好合计合计。

乔枣花还有点不忿,但还是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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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芸站在厨房里,心神不宁地拿着菜刀在猪肉上划口子,预备做咸肉。

一回想晌午在外头那提心吊胆的心情,她心里有点迷茫。

吕氏盯着她看的眼神阴鸷又狠毒,仿佛要把她剥了皮挖了心,乔芸被盯得头皮发麻。

明明她已经把自己弄死过一次了,就当她死了不好吗?为什么还要纠缠不休?

她只是想一个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没想去找谁的麻烦。

为什么不放过她?!

啪嗒一声,乔芸的眼泪砸在了砧板上。

她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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