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逸勉强撑着身子起床,发现天已经亮了,透过窗子可以看见在菜园中忙碌的小人,桌上果不其然摆着刚采摘的鲜花,香气在屋中蔓延,今天看来会是愉快的一天。
“这花很漂亮。”饭桌上,他率先开口。“这花就在院中,等你好些了,我带你去看。”他点头,看见饭桌上的菜比昨日好了许多,竟然还有一份排骨汤,不用说也是为了他而准备的。“日后,不必如此,我是无法还你的。”“你受了伤,这样好的快些,这些不用你还的。”她亮晶晶的眸子望着他。他手中的拳越攥越紧,他是墨府的公子,若是平时,千金谢她自是必然,可是现在,爹娘意外去世,哥哥们将他赶尽杀绝,自己如今身受重伤,无家可归。“你救了我,以后我的命任你处置。”
今早用青菜换了排骨,存粮也已不多,这几日恐怕难熬,可让自己赶他出去又实在是不忍心,看来只能去借些银钱回来,熬过这段日子。借钱是伊人最不喜欢的事情,倒不是借不到,只是每次借钱的人对自己都没有什么好脸色,她向屋里望了一眼,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我出去一趟,等会回来,你不要乱动。”说完也不等屋里人回答,就出了门。
孙大娘算是村里有钱的人家,儿子在县城当官,不过每次借钱话都说的难听,伊人也不在意,静静听着,不时看着门口的动静,却还是没有躲过,“苏伊人,你来干嘛?又来借钱?”说话的是孙大娘的女儿孙孟,年龄与伊人相仿。伊人的脸有些红,却也是没有反驳,毕竟她说的是真的。孙大娘去里屋拿钱,孙孟就开了口,“苏伊人,要我是你,就不好意思活下去,被退了婚的,整个百里村大概只有你一家吧!”
不是大概,是只有自己,自己刚生下来就与赵与之定下了娃娃亲,十三岁那年,赵与之说“伊人,你生的真好看,长大后我定会娶你的。”就在自己十四岁,爹娘离世的那年,也是赵与之说“伊人,我们两个不合适,今后我们一别两宽,各生欢喜可好?”
她没有回答,和现在一样,她需要的是忍着眼泪,只让它在心里流淌,直至干涸。
“苏伊人,你以为你当哑巴就可以了吗?”孙孟看她不说话更是恼火,李炎庭那个书呆子就喜欢这样的吗?自己那点比不上她,何况她还被退过婚。
伊人站在门口,收拾好情绪才迈进院子,不管怎样,自己都借到钱了。“那个,有事耽误了,回来晚了,你饿了吧?”他盯着她发红的眼睛问:“你哭了?”她的眼神明显在闪躲:“没有,没有,可能是困了。”“嗯,那去睡会。”他没有拆穿她,她的的模样明显就是哭过了,可是,即使知道,现在的自己也什么也做不了,再等我一段时间,我定会护你周全。
夜间,伊人睡不着,在院中的地上借着月光用枝条在地上写自己的名字,她识字不多,“错了。”头顶有人出声。她回头只感觉身后的人俊美异常,“你怎么出来了?”“睡不着。”说完又看她写的字,她只觉得羞愧,连自己的名字都能写错的笨蛋,慌忙用手抹掉。“我教你。”她找了一根长的枝条递给他,他会意,站在院中写她的名字,“所谓伊人,在水一方。你爹娘给你起了个好名字。”
“这是什么意思?”他的字很好看,端秀清新,行云流水。“你想知道?”他回头看她,她点头。“男子日思夜想的女子,在河水对岸一方,不得相见”“所以他们最终也没有相见吗?”不知道是不是月光流入了她的眼中,仿佛一条忧伤的河,随时有水溢出。他忽然间不想看她忧伤的样子,哪怕是这虚无缥缈的故事,“你不是在我眼前吗?”她大概没有听懂,“可我不是那女子啊!”他笑笑,转移了话题,“以后我教你识字如何?”“可你身上的伤。”“无妨,你就当收点利息。”
不知不觉,墨子逸来这已有七天之久,每日无非看她在院中和午后的田地劳作,有时她也会去山中采药,为他煎药,她的空闲,他便教她识字。
经过这几日,他已经能下床,大多时候他都在思考今后的打算,回墨家已经不可能了,这几日遗产应该早就被三个哥哥瓜分完毕,自己最先需要做的无非是报答这个救了自己的女子。
自己在这的七天竟无一人来,看来被世人遗忘的不止自己。
墨子逸正在走神的时候,伊人匆忙进入屋中,将房门关上,“官府派人来抓你了,你快收拾收拾东西走吧。”“官府抓我?”墨子逸有些无语,这丫头把自己当作什么人了。偏偏伊人一脸着急:“他们正在抓逃犯,快搜到这了。”“你觉得我像逃犯?或者说,你知道我是逃犯,还打算包庇我?”“我……”这下伊人也不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不想他被抓走呢?
不过自己在这对她的名声始终不好,自己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留在这。于是他打断她的思绪:“我出去躲一会。”
伊人有些反应不过来,不是来抓他的吗?“你要走了?”“不想我走的话,等会去村东头接我吧!”语气中满是笑意。“我,我才不去。”去的话不就承认自己不想他走吗?“那就不去,我等你到日落。”语气中笃定她会去的模样,然后翻窗而走。
官兵没有找到人,早早的离开了。但伊人的内心始终纠结,自己要去接他吗?不去的话他会不会无处可去?可他一个大男人应该不会饿死的吧!但他身上的伤还没有好,越想越乱。
抬头间看见院中的枝条,那是他教她写字时用的,不得不说他的耐心极好。尤其是那日,他握着自己的手下笔的时候,认真的让人移不开目,他却偏不自知,转过头问:“我脸上有东西?”
想到这,伊人匆匆放下手中的菜,出了门。自己是因为要识字,才去找他的,就像他说的,这是利息,对,就是这样。
偏偏她走了一路,都没有看见他,尤其是太阳已经落山了,难道他已经走了。内心并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浓浓的失落,以至于站在原地久久都没有动。直至看见他向她走来,在她不远处站定,才感觉什么东西重新填满了胸口。“我以为你不会来了。”他的语气像被抛弃的孩子。伊人自知理亏:“我……不会有下次了。”无论何时何地,她在心里补充。
路上,久久无言,临近村口,墨子逸忽然停住,晚风将他的衣角扬起,哪怕是旧衣,也没有掩盖他的丝毫气质。“我需要合理的身份留下来,比如说你的救命恩人。”他的语气不像是商量,而是一种命令。其实他知道的,若不是她救了自己,若不是她收留他,他不可能活到今日,他根本没有立场指责她,命令她。可是现在的他没有第二种方法,他只能赖着她。
村长是村里的老人,早些年考过秀才,名为刘泽城。听伊人这般说倒是没有怀疑,“你一个女孩子,上山遇到猛兽也是常事,多谢这位公子了。只是公子为何戴着斗笠?”墨子逸的脸隐在斗笠之下,语气平静“脸有些不方便罢了。”村长表示了然,看来应该是相貌欠佳。“既如此,公子先在村中暂住几日,等伤势好些再走不迟。”
出门后,伊人终于忍不住笑了,“脸不方便,这你也能说出口。”七日来,他第一次见她如此开怀的笑,她本就生的漂亮,每一分都恰到好处,此时眼睛更是被一种神秘的色彩笼罩,太过诱人。“你怎么了?”“没什么”,他慌忙收回了目光,“回去吧!”
“不过,你为何戴斗笠啊?”语气中满是好奇。“日后你自会知道。”竟然卖关子。说话间,有人在外面叫门,她站起身,“你在这等着,我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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