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塾堂内的贾氏子弟仍会混闹,贾氏的虚荣又能撑得几时?!

那边贾母等人再要与贾璘说话,他连忙走去应付。

挨桌敬酒,贾璘也觉得身心疲乏。袭人悄悄地在他身边说道:“大爷不必太认真,可去院中略歇一歇。”

贾璘点头同意,只做给院内客人倒酒,再去侧院暂歇。

袭人、可人陪在身边,都笑嘻嘻地看着他。

“我们相熟,这样看着我做什么?”贾璘笑着问道。

“先祝会元公高中,再感谢会元公体谅我们,也歇一歇。”两人先后说完,都掩袖偷笑起来。

贾璘见她们笑得顽皮可爱,也就此让她们歇歇。

“原来都在这里偷懒!”

这声娇嫩的埋怨声说罢,林黛玉带着雪雁、紫鹃,迈步走了过来。

袭人、可人各自吐吐舌头,略微退后一步。紫鹃最懂林黛玉,拉着雪雁和那两个丫鬟,去到一边站立。

贾璘与林黛玉见了礼,开口问道:“小妹也定是疲惫,可先去休歇。”

“有会元公在,小女子怎么敢偷懒呢?”林黛玉扬着脸说道。

春光融融,照得她白嫩的脸上,满是闪亮的光彩。两只斜长的眼睛也是波光闪动,小巧却高挺的鼻梁,侧翼有淡淡的阴影,更显得她的轮廓分明。

见他只是呆看,林黛玉噘起小嘴,再接着说道:“会元公还没去参加殿试,这就不认识人了吗?”

“我怎么敢。”贾璘连忙说道。

林黛玉抬眼盯看他一会儿,再带着无奈的语气说道:“你或许不敢,可是那些官贵人家却都急着结识你呢。”

贾璘的眼神有些茫然,林黛玉的脸上却已经泛红,眼中更有晶莹闪动。

“哦,”贾璘低呼一声,“你是说那些人等,说的看榜的混话?”

听他这样说,林黛玉的心里先是好受一些,再看着他不语。

“我怎么可能会答应那样的事呢?!”贾璘急着解释道。

林黛玉见他真的着急,自己也不好意思。

“你不做榜下徘徊,可他们若是强求呢?”她眼中含笑,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

“我,我不过才十七岁,当以效力家国为要,不以那样的事为重。眼下,却只有‘冯唐易老’的警惕。”贾璘认真地说道。

“嗯。”林黛玉暗呼口气,点了点头之后,再看着他。

她难为情地不敢再说下去,贾璘自然再要解释。

“我要效力家国,你总也要安心长大,不是吗?”他一语双关地说道。

林黛玉笑了笑,点点头。眼中滚落一大颗泪珠,闪动着晶莹的春光,掉落在了衣襟上。

“就知道你们都在这里!”贾宝玉笑嘻嘻地快步走来,再对身后的薛宝钗招呼着说道,“宝姐姐,如何?”

——————愿为清流

“果然,林丫头也在呢。”薛宝钗笑着走来,甄玉莲也随后走到近前。

“会元哥儿,殿试必会高中可知。”薛宝钗手里拿着一柄团扇,边轻轻地摇动,边自顾说着。

“宝姑娘若是换把扇子,干脆就是孔明先生!”贾宝玉称赞着说道。

并不搭话,薛宝钗只是看着贾璘:“英俊潇洒探花郎,高中魁首状元公?”

状元自然是万众瞩目,探花郎却另有寓意——早先会于进士之中,挑选出四名年轻英俊的人,指为“探花郎”,以作为对读书人的嘉奖与称颂。那么这些探花郎,自然就成为官贵招为女婿的最佳人选。

贾璘对于薛宝钗的话暂未回应,林黛玉却只是撇了撇嘴,显得很是不屑。

既然如此,贾璘干脆地说道:“那都是一些虚名而已,我既不想做状元公,更不愿为探花郎!”

薛宝钗“噗嗤”一笑,拿团扇半掩着玉面笑道:“璘哥哥像是很慌神的模样。”

贾璘微笑不语,林黛玉或为羞恼红了脸。贾宝玉却鼓掌大赞道:“璘哥哥虽是满腹诗书,却更有凛然侠骨大义!”

林黛玉撇撇嘴,不禁“呸”了一声说道:“你这赞得也是糊涂。”

贾宝玉并不急恼,还是对贾璘笑着说道:“璘哥哥可以忍受那些表面文章,小弟我却受不得。”

“你衔着玉出生,好意思说这样的话?”林黛玉勇敢地说道。

贾宝玉听了先是一笑,再有眉头紧锁。

见他又要摔玉,贾璘连忙岔开话题:“宝玉,我们早就说过——各人有各人的命运。因为基础并不一样,人生之路怎么可能相同呢?”

贾宝玉神情漠然地看着他,旁边的薛宝钗再劝说道:“璘哥哥说得极是。就如我家,最早是皇帝近臣,父辈却做了皇商。”她叹了口气,不好再说下去。

皇商也是商,薛家主事人薛蟠,无非就是在户部挂了个名。相较于之前的皇帝近臣,薛家肯定不算“贵”的行列了。

更何况,因为薛家经营不善,再有薛蟠的斗鸡走狗、沉迷声色,家业更为衰落。

有了薛宝钗的哀叹,贾宝玉的心情却好了很多。

“总是都不容易,各自要为各自的人生负责罢了。”贾璘说罢,几人各自默默地点点头。

“会元大爷,太太正找你呢!”晴雯笑着走来喊道。

贾璘连忙答应一声,其她人也就重新说笑起来,跟他走回筵席。

暂做欢庆之后,贾璘还是要做好参加殿试的准备。

四月二十一日凌晨,贾璘等进士们,在礼部官员的引导下,从丹凤门进入大明宫内。

到了丹凤门前的广场,众人等候多时,再由一众太监引领着,进去含元殿侧边的殿堂内。

已有许多临时的隔间搭好,众进士各自进入坐定,有官员分发了写在黄麻纸上的试题,再有白色宣纸试卷分发下来。

贾璘在试卷的红色竖线前面写下三代名姓履历,开始于试卷的主体部分对答试题。

申时已过,所有参考的进士们交付试卷后离开座位。因为殿试不会有落选之说,众人的心情不必过于紧张,或者回到家中,或者回到驿馆内,等待进士名次颁布。

这种考试分为三甲,一甲就是前三名;二甲就是正式进士;三甲成为同进士。名次有差,未来的待遇也不一样。

一甲不必复试,二甲、三甲还要参加再次考试。最终的排名出来后,一甲直接进入翰林院做修撰、编修国史等工作,职衔依次为从六品和正七品;其他优秀者可进入翰林院做“庶吉士”,经专人教导后,再通过考试为官。

至于其他成绩较差者,可酌情选为六部主事、国子监博士,或者就是直接外派为知县等官。

严格来说,三甲人等的未来前途,肯定是以成绩忧者为好。当然,这也要看这些进士的各自性格、处事方法,或者再有上下勾连,比如贾雨村那样的情况。

只以考试来说,越是排名靠前的,毫无疑问获得的当下尊荣也是最大。

贾璘顺利考完的消息传来,贾府上下再又带着忐忑、焦急的心情,等待最终的结果。

他们很着急,贾璘却已经放飞了自我。因为冯紫英早已约好,他不得不赴约——结伴去郊外游猎。

两人再次见面,彼此都觉得更为欢洽。几年没见,冯紫英更为潇洒,贾璘也更是英武非常。

冯紫英还是带着一众锦衣豪奴,贾璘的身边,却仍是沉默寡言的杜金平。

飞鹰走狗之间,两人比较射术、骑术,都是开心至极。得到有一些猎获,贾璘拱手说道:“冯兄,此刻正值春季,不必多伤野物。”

冯紫英听得有理,笑着答道:“璘哥儿所言极是。”

两人把弓箭收好,骑马漫游在无限天地中。看看日头转向西南,冯紫英不禁笑着问道:“前次急促,今天总有闲暇。不知璘哥儿是否还有闲心,去那玄真观中看看?”

贾璘听了大笑,立刻答应下来,和他并辔而行。

俗世肯定变化已多,但玄真观内外,却像是时间停滞了一般,与几年前并无不同。老道士、小道士们,或者安坐静室诵经,或者洒扫庭院。各殿的香烟仍是缭绕,后院的小院里,还有阵阵黑色、青色的烟气腾飞。

贾璘请冯紫英暂候,准备去拜见贾敬。

“我闻世伯道行精深,早就想拜会了。”冯紫英笑着说道。

既然他有这个兴趣,贾璘不便拒绝,只得一起走去后院的侧院,请守门的小道士传报。

没多久,两人获得允许,先后进入这个专门炼丹的院落中。

既是出于意外,又似乎是意料之中的事,贾璘进入院内,先看到贾珍笑呵呵地拱手走来:“难为璘哥儿惦记。”

贾璘连忙回礼说道:“给大哥哥见礼了。”

冯紫英在一旁也拱手说道:“在下替家父来拜会。”

“这怎么使得,这如何敢当呢?”贾珍连忙回道,“神威将军可好?”

提起父亲神威将军冯唐,冯紫英略有感慨。古语说冯唐易老、李广难封。这话用在眼下这位神威将军冯唐的身上,似乎也可以应验。

冯唐将军自诩并未老迈,却并未再获得领兵出征的机会。就连冯紫英,也没有跻身军务,看起来很是闲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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