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林氏打断他的话,目色柔和,言行间端庄温婉:“既然杨姨娘没事,你也打了奚嬷嬷一巴掌,这事便罢了吧。

奚嬷嬷毕竟是弟妹跟前贴心的人,弟妹如今又病了,你不好这样喊打喊杀的。”

“看在大嫂的面上,今日便饶了你这刁奴。”李诚转过脸,瞪着奚嬷嬷:“还不赔罪?”

“杨姨娘,对不住,老奴给您赔罪了。”奚嬷嬷跪下磕头。

她心中屈辱又愤恨,跟着二夫人这么多年,一直过得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折辱和委屈?

杨柳不理她,只是靠在李诚怀里哭:“老爷,奴婢要回院子去……”

奚嬷嬷看她娇柔造作的模样,险些将后槽牙都咬掉了,今日这一巴掌可不是挨的,她要杨柳这个窑姐儿一样的贱人十倍奉还!

“大嫂,我先走了。”李诚同林氏说了一声,看都不曾看贺氏,便搂着杨柳去了。

贺氏微微喘息了片刻,怒火才逐渐平息下来。

婢女们蹲下,轻手轻脚的将地上收拾了。

“母亲,杨姨娘怀着孩子呢,您别与她一般见识。”李璨这才迈着小步上前,小声劝慰,一双漆黑的眸子直将她望着,满满的都是同情。

贺氏如今是瞧见她便心烦,又叫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心中更是烦躁不已,却又不好发泄出来。

她端出平日的慈爱姿态道:“傻孩子,我怎会与她一般见识?我是你父亲的正妻,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母亲不生气就好。”李璨闻言,小手拍了拍心口松了口气。

贺氏瞧她凤眸清澈,情真意切的模样,心里头便觉得将那些银子都拿回来还有指望,毕竟这丫头自个儿是个蠢的,将银子拿回去也不过是因为陛下和太子的意思罢了。

“要不然,我都不好意思同母亲开口了。”李璨朝着糖糕伸出手。

糖糕立刻将借据双手递上。

“七姐儿有什么事,只管说就是了。”贺氏还未瞧见那宣纸上的字,端庄大度的一笑。

“就是这个。”李璨将借据举到她面前:“我取了银子去东宫,同泽昱哥哥说,母亲眼下没有银子,余下的我可以等。

泽昱哥哥却问我有没有借据……”

贺氏瞧见“借据”二字,只觉得心口又是一堵,喉头隐有腥甜之气,几乎又要吐出一口血来。

一百六十二万两银子,这借据若是认了,她拿什么还?

“母亲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是不是生气了?”李璨噘起小嘴,叹了口气,一双黑黝黝的凤眸湿漉漉的,满是无辜与无奈:“我也不想这样?我哪里会信不过母亲?

可是若是不拿借据去,泽昱哥哥一定会又打我手心的。

母亲你就帮帮我吧,我一定不催你还我银子的。”

她说着话儿,长睫扑闪,露出些哀求之色来。

“七姑娘,您这也太咄咄逼人了吧?您才将钱庄的银子……”奚嬷嬷在一旁,捂着红肿的脸忍不住开口。

“奚嬷嬷。”林氏抬眸,淡淡打断了她的话:“才挨了打,便该谨记做奴婢就要好生守住奴婢的本分才是。”

她这话,不可谓不重。

她已然知道自己之所以缠绵病榻多年的真相,对贺氏不好翻脸,对一个老奴自然不会太客气。

“是。”奚嬷嬷低下头,不敢再言。

“我……”贺氏咳嗽了两声,倚在了床头处,摆了摆手,瞧着虚弱至极:“只怕是不能提笔……七姐儿不如改日吧……咳咳咳……”

她说着,又剧烈地咳嗽起来。

“不用母亲提笔。”李璨弯起凤眸道:“我知道母亲身子有恙,早替母亲写好了名字,母亲只要在名字上摁个手印便成。”

“咳咳咳……”贺氏见状,真猛烈地咳嗽起来,只觉心头气血翻涌,气怒至极。

“取印泥来。”李璨朝着糖球招手:“你来。”

她可拉不过顾氏,糖球力气大,让糖球来。

“得罪了,二夫人。”糖球也不客气,一把拉过贺氏的右手。

贺氏下意识的挣扎。

可糖球可是习武之人,一抓一捏之间,都是有技巧的。

任由贺氏拼劲全力,那右手也如同长在了糖球手中一般,任由她将大拇指沾了印泥,重重的摁在了借据上。

“好了,姑娘。”糖球松开贺氏的手,将借据呈上。

“糖糕,收好了,等会儿可以去东宫交差了。”李璨很是欢喜,朝着贺氏福了福:“谢谢母亲。”

“大伯母,咱们走吧?”李璨下了踏板,站回林氏身侧,伸出小手扶她。

“弟妹,我带了些滋补品来,在外间,你记得让人收一下。”林氏站起身,笑得温婉:“对了,你身子这样弱,不如我将那固神丹分一些来与你用?一吃便有精神的,身上也轻松。”

“不用。”贺氏摆手,想也不想就拒了:“大嫂身子弱,留着慢慢用吧,我过几日便好了。”

“好。”林氏眸底有了寒凉之意,面上却半分不显,依旧笑吟吟道:“那你好生歇着,我和心儿就不打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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