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长山来的第二天晚上,刚要和彭海在村委会并凳子睡觉,照丹和刁瑞姣“哐哐”敲门。彭海打开门见是她们俩,问:“这么晚了,上这儿干啥?”

“姑父,”照丹满面愁容地说:“就因为我毕业要回咱们西南岔,和我爸妈闹掰了,你去给做做工作呗。”

金长山一听,忙招呼道:“别站在门口了,快进来说。”刁瑞姣进来没等坐稳,就打开了抱不平:“我王婶根本不讲理,虽说照丹事先没和她商量,也不能不让说话呀,还要断绝母女关系哪!”

彭海对照丹毕业后回乡务农,从心里说,有点接受不了。为了供她念书上大学,他大舅子两口子省吃俭用,从地垄沟里扒,从自己嘴里省,挣点钱不容易,满指望她今后出息,改变现有的生活。她这一回来,两口子能不生气、能不失望吗。可怎么和照丹说呢?原则上说,照丹毕业归来无可厚非,特别是,自己是村干部,应该欢迎,应该支持。可从感情上讲,从亲戚的角度上来讲,他都不好张口。但总得面对不是。于是,他就想缓冲一下,说:“丹丹哪,你别着急,毕业后上哪去,这是个大事。对你家是个大事,对你个人就更是大事了,你也回去好好想一想,别忙着决定,好不好?姑父劝你,别和你爸妈吵,多想想他们和你说过的话。琢磨琢磨,有没有道理,是不是?就是没有道理,也得慢慢做工作不是?听说,你在学校里是干部,还入党了?”

照丹破涕为笑,说:“啥干部,学生会主席算什么干部?我现在只是预备党员,还没转正呢。”

“所以么,多和你爸妈沟通沟通,啊。”彭海如释重负:“回去吧,别赌气了,过后我也会说说你爸你妈他们。”

刁瑞姣拉着孙照丹往外走,照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停下脚步,冲金长山说:“我应该叫您金大爷,听说你是我们西南岔的下乡知识青年,这回来就不回城了?”待金长山点头之后,她接着说:“那我们就是乡亲了?”

“当然啦。”金长山笑着说:“我可比你来这个村还早呢。”

“那我们就不用客气了呗?”

“客气啥,有话你说。”

“金大爷,听说你老有本事了,承包过安装公司,那我可就给你出难题了。”彭海一听忙拉住她:“大半夜的,出什么题,快睡觉去吧。”

金长山倒挺感兴趣,笑呵呵地说:“让她说说看,你能不能把我这老头子考住。”

“其实呢,也不是考题,而是一个小建议。”

“你说。”金长山在认真地听。

“我姑父家正在盖新房,金大爷你说,能不能趁现在给他家修一个跟城里人一样的室内厕所?”谁也想不到,照丹会提出这么一个建议。甚至把彭海都给逗乐了。

“你乐什么?”照丹认真地说:“咱们这地方,一年恨不得有一多半冷天、雪天,特别是晚上,深更半夜上茅房,太不方便了,差不多家家都预备尿盆子,多骚哇,啊?”

彭海说:“你说的是实情,可你看哪个屯子,哪个乡村,也就是说,在农村不都是这样吗?能把茅房搬屋里来呀?你寻思这是城里的大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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