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尼子微微低下头,脸上泛起一抹潮红,话语低低略带娇羞的道:“雅室狭小,那我们且将就一晚吧……”
李吉闻言一怔,随即大笑道:“这床就只有一张,还是你睡吧,我今晚睡地板就好了!”
说罢便脱去外衣铺在地上,挥手扇灭了油灯。
俞尼子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脱衣声,顿时紧张的颤声道:“地上凉,要不到床上来睡,还有位置呢!”
“不用了,现在正值盛夏,凉爽无比,你一个姑娘家的睡床上会好些。”
俞尼子呆立凝望了一眼已躺在地上的李吉,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虽然李吉与俞尼子相隔几步之遥,但是鼻尖嗅着从她曲线柔美的双肩飘来清澈淡雅的幽香,心情不禁变得稍稍有些激荡,在地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中时不时闪现出诸多奇异念头。
原本光线昏暗的室内,月光倾泻而入,顿时清晰可见,李吉侧脸一看,俞尼子早已闭上双眸入眠了。
“她折腾了一日,疲惫不堪,定然早已入睡了。”李吉心里暗道,本来有些心烦睡不着,还想与俞尼子交谈,不料她睡的如此之快。
侧脸望去,俞尼子双眸紧闭,又长又翘的睫毛在面颊上投下两道扇形的阴影,随着呼吸似乎如蝶羽一样在轻轻颤动。
这一幕让他想起,在春满楼第一次见到她惊艳出场时从容不迫的情景,于是他弯起唇角笑了笑:“姐姐好像不管在什么样的情况下都能极快地适应,就像现在,这么糟糕的处境,她也能睡得如此安心。”
有时候他就奇了怪了,大多数女孩子懦弱胆小,可遇见的却都是沉默而又倔强,说的话做的事也总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就如血枫林的黎若曦,还有眼前的俞尼子。
他抬眼看着窗外,月光似水,静谧笼罩着夜空,眼光虚浮,盯着某处默默地出神。
忽然俞尼子一个翻身,听见木床嘎吱一声传来,把李吉的心神拉了回来:“时辰不早,还是早些歇息,养足精神,明日就要出宫,想必凶险万分,万事还是小心谨慎为妙。”
想到这里李吉使劲摇了摇头,便不再去胡思乱想,倒头便睡。
次日,李吉被俞尼子叫醒,醒来时只见身上多了一条被单,犹带着一阵淡淡的香味。
“今天是怎么了?我怎么能在这种境况下睡得这么沉呢?以前均是天刚亮就醒来,从未睡过懒觉,真是奇怪!”
李吉正在懊恼就听见俞尼子说:“天亮了。”
他随着她的目光瞧向窗外,朝阳霞光万丈,映照得屋内一片绯红。
他一阵慌乱,正想爬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蜷缩得已经麻痹,这会儿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噬他的脚踝,险些站不起来,他狼狈地用手去搓揉。
只见俞尼子笑吟吟的盯着他看:“你醒了?”
李吉点了点头,挠了挠头发,片刻之后站了起来,道:“是啊!姐姐昨夜睡的可好?”
“咯咯,还好,一夜风平浪静。时辰也不早了,各殿院太监、宫女都已陆续向穿针楼汇集了,我们也趁早启程,混入其中。”
“事不宜迟,走吧!”
两人从房间走出,果然见三三两两的太监、宫女行色匆匆走向院外大道,两人均是宫装打扮,融入队伍之中,一点也没引起他人注意。
“站住!”背后突然有一个声音传来,李吉与俞尼子心里一紧,不知是谁在叫唤。
回头一看,只见是清商署的刘公公站在身后,道:“俞姑娘,你这会怎么在这,大家都在四处找你呢?”
俞尼子一愣道:“刘公公,小女子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走着走着不知不觉迷路了,找不到回去的路,与姐妹们失散了。”
刘公公急道:“哦,原来如此。快跟我一道走,趁现在还来的及,去换一身衣裳,淡扫蛾眉,略施粉黛,再与姐妹们汇合吧!等下乞巧盛会就要开始了,我们清商署演奏节目安排在第一个,这是我们署里的荣幸,千万不能出任何纰漏!”
俞尼子低头道:“是,刘公公,因小女子的失误,险些铸成大错,实在是惶恐不安。”
刘公公挥手道:“走吧……”
李吉就在俞尼子身旁,见刘公公突然出现,便暗道不妙,已经握紧袖间的剑柄,准备出其不意的刺出,此时如果出剑的话他有把握一剑封喉。
正欲出剑之时,只见俞尼子频频给他使眼色,示意他沉着冷静,不得莽撞行事。
李吉心里一怔,呆呆望着俞尼子,不知她此举何意?
俞尼子也没多说,黯然回头经过李吉身旁时,突然蹲下去拂了拂绣花鞋上的一缕尘土,一根发髻顺势掉了下来,俞尼子侧着脸低语道:“三弟,皇宫戒备森严,切记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能硬闯宫门。姐姐先随刘公公去清商署,再见机行事。我们约定穿针楼门口碰头,如果姐姐午时仍未能赴约的话,那就意味着无法脱身或已身遭不测。
我有一事相求,你拿着我的随身发髻,去阳羡县春满楼附近寻我父亲俞宝庆,告诉他一声女儿不孝,身陷深宫,叫他日后好自为之。”
“这……”
还未等李吉开口,俞尼子已飘然而去,随着刘公公消失在庭院的转角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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