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园的门再次被推开,进来的是一早就出门办事的纸鸢,手里挎着一个竹篮子,上面盖着一条蓝色有小白花图案的布。
“纸鸢回来了?”阿柒远远问道。
“姑娘?”纸鸢看了一眼站在廊下的阿柒,又看到大厅里站着的上官楚风,立马站住对上官楚风微微弯腰行礼,“见过上官侯爷。”
阿柒一把掀开盖在篮子上的布,只见里面放着一碟红色鲜艳的辣子酱,还有几张清香扑鼻的薄饼。
“这是你买的吗?”
纸鸢一低头一颔首,有些不自然的清了下嗓子才说道,“是呀,我在外面见到有人卖这些就买了一些,想着姑娘肯定没有吃过,让姑娘尝尝鲜。”
“算你有心,知道我喜欢吃辣的,也知道我出不去,吃这些小摊上的东西就已经够解馋了。”
曼珠也走过来探头看了一眼篮子,目光在纸鸢身上打量,视线居然和上官楚风的探究不期而遇。
“你怎么才回来啊?是不是偷偷跑哪里玩去了?”
纸鸢愣了一下,目光不闪不躲的对上曼珠,“我就是去给彩虹队置办衣服了,喏,这是前几天给你置办的衣服也一并拿回来了。”说着从篮子下面取出一个用纸包着的衣服递给曼珠。
曼珠接过衣服拍拍落在上面的饼渣,意思不明却很有针对性的说,“可是曼陀说他今天在街上看到你了,你还说你没有乱跑?”
纸鸢正准备把篮子里的碟子端出来让阿柒先吃一个,不然她吞咽口水的声音会传遍整个梨园,碟子放在桌上时手腕突的一抖辣子酱差点溢出来。
“是吗?曼护卫不知道在哪看到我了?是不是我在外面买薄饼的时候,他怎么不叫我呢?”
曼珠当即已经明白纸鸢在撒谎,可她并不打算立马拆穿她,她们俩人如今都怀着不同的目的待在阿柒身边,只是她的目的绝对不包含伤害阿柒,那纸鸢呢?她会不会伤害阿柒?她到底是什么人,要干什么?
“曼陀就是瞅了一眼,看没看错还不一定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这薄饼也太好吃了吧,还有这辣子酱,咸香入味,辣而不燥,真的和薄饼搭配简直完美。”阿柒已经完全忘了气走嬷嬷后有什么后果的事情,吃货本能爆发,一眨眼已经三个薄饼下肚,辣的眼泪鼻涕都下来了还在吃,这一幕要让刚才的嬷嬷看见,估计要说:妖孽,让老衲收了你吧。
纸鸢刚刚不安的心被阿柒这么一说,终于平稳过度到放下心,看阿柒吃的开心,有些泛红的眼珠更红了,默默给阿柒端来水说,“慢点吃,这个辣子后劲很大,你吃多了小心闹肚子。”
“我刚刚被气坏了,还好你买了这个,不然我只好被气死算了。”
“谁惹你生气了?”纸鸢看了一眼曼珠和上官楚风。
曼珠为了表明不是自己惹阿柒生气,就把前前后后的事情又讲了一遍。
“什么?阿柒要去皇宫?”纸鸢的眼珠瞪着差点从眼眶里跳出来。
“你这么惊讶干嘛?她是王爷的义妹,去皇宫也是迟早的事呀。”
“哦,我只是觉得阿柒什么都不懂,在王府就已经让人提心吊胆的,去皇宫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还是你了解你们家姑娘,不知道纸鸢以前有没有专门学过礼仪,现在时间紧急,让阿柒抱一下你的佛脚。”一直没说话的上官楚风突然开口,依旧是一脸的温和,纸鸢想这样的人就算是在战场上对手也会被他的佛性感化。
“我?……,我可……”纸鸢局促不安的摆手,因为紧张脸上红晕密布,求救的看向阿柒。
“你们够了,拿纸鸢开涮很有意思吗?虽说纸鸢比我能好一点,可是她又没去过皇宫,连王府都是第一次来,她怎么知道那些礼仪?如果你们觉得贾老爷府里的礼仪和皇宫里的礼仪一样,那就让纸鸢教我好了,反正丢人的是王爷又不是我。”
上官楚风这次也够不给面子的,有时候和风细雨比狂风暴雨更能呛人,“你要是能和纸鸢一样,我们也不用费这么大劲。”
“真不好意思,让上官大人受累了,可是我也没请你来啊,是你自己颠颠的跟着来,现在又看不惯。也是,您是皇亲国戚,贵族,官二代,哦,不对,本身也是官一代,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您的眼的,既然看不过,那您可以走啊,又没人拦着你。”阿柒在上官楚风这里是一点气都不会受,像个刺猬,一旦感觉到敌意,或者是从别人那里捎带来的敌意,立马就炸毛,满身的刺,见人就扎。
“不可理喻。”上官楚风气的紧皱的眉毛能夹死路过的蚊子,能把这样温润如玉,柔和稳重的人气得暴走的也只有阿柒了。
“阿柒,你还真的是不可理喻,人家楚风公子一直都在为你的事着急担心,你气走嬷嬷,又气走他,你要闹哪样?礼仪还学不学了,现在这么厉害,明天进宫了,你可别害怕。”曼珠有些头疼,不知道是为了阿柒的事情还是为了纸鸢的事情,脑袋一直嗡嗡的像有十几只蜜蜂在脑子里转。
“他说话也不好听啊,富家公子的毛病我可伺候不起,趁早断开,省的整天在我面前转悠,这是为他好。”阿柒誓把苟杳当成自己的座上宾,还觉得自己是吕洞宾,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英雄的悲凉嘴脸。
“行,你厉害,你有理,你浑身是嘴,我说不过你,我头有点晕,我要躺会,你自己想辙吧。”曼珠被阿柒气的头更疼了,转身回房间躺下休息。
阿柒和纸鸢面面相觑,探头探脑的撩开帘子见曼珠真的和衣躺在床上,不是说玩笑,“我真的有这么气人吗?”阿柒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旁边的纸鸢说话,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
“姑娘,那我们现在怎么办呢?”纸鸢顺利从上官楚风和曼珠的手里接过这个接力棒,却无半点开心。
“我去找王妃认错,让她找那个嬷嬷教我,既然你们都说我错了,那我就认错,反正这事不能让王爷知道了。”
“你还害怕王爷吗?”
阿柒抬手拍了一把纸鸢,什么都没说扭头就往出走。
“你有没有想过王妃可能已经向王爷告过状了,你现在去不是自投罗网吗?”纸鸢在后面小跑着跟上。
“那也要去,明天我可是要单枪匹马闯虎穴的,而且第一个要见的可能是太后,听说这个太后可是王爷的亲娘,那就是我的干娘啊,不能大意。”
纸鸢的脑速有点跟不上阿柒的思维,就凭她现在和王爷的关系怎么都和太后扯不上亲戚关系吧,怎么就能一本正经的认人家太后当干娘?
纸鸢犹豫半天还是觉得有必要给阿柒科普一下这个人物关系,免得她闹笑话。
“姑娘,虽然王爷确实是太后娘娘亲生的,可这和你没关系。你不能因为王爷宠你拿你当妹妹看,你就拿太后娘娘当干娘对待,就连王妃,皇上明旨赐婚的正妃,见到太后娘娘也要恭恭敬敬的喊一声太后呢,你千万不能在太后面前胡说八道,更不能没大没小,皇宫里人心叵测,关系复杂,你跟着王妃一切都要听从王妃的命令知道吗?”
“知道,知道,你以为我想在太后面前现眼啊?我也想保持一个良好的形象,让她老人家对我能有一个好印象,这万一……”
阿柒还没有万一出个所以然,王妃的风清殿就到了,纸鸢也顾不上问阿柒脑子里到底在打什么算盘,站在外面的侍女已经候着了。
“给王妃娘娘请安!”
阿柒的跪拜大礼,已经让王妃有了免疫,淡淡的说了一句“起来吧”,就能听出来这话里有多少不满。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回王妃,是这样的,阿柒想让王妃娘娘找个嬷嬷教阿柒学礼仪。”
王妃扶着头,似乎有些乏累的靠着引枕,居高临下的看着阿柒,冷笑了一声,“我给姑娘派去的嬷嬷不是让姑娘赶走了吗?我还以为姑娘不需要,或者说觉得我的嬷嬷不够资格教你呢?”
“怎么能说赶呢?王妃严重了,我就是和嬷嬷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没想到那个嬷嬷不经逗。
可能是人家本事太大不愿意教我这种没名没位的小丫鬟,就势走了也不一定呢?不过我不在意,这次呢王妃就给我找一个略懂一点皮毛的小丫头教我就行了,我不挑的。”阿柒嬉皮笑脸的把话圆了回去,顺便打了王妃的脸,这不吃亏的脾气连求生欲都救不了。
王妃脸色微变,刚刚还拿着的架势瞬间就矮了三分,坐直身体好看的丹凤眼无数次的打量着阿柒,自认阅人无数,不管什么人只要经她眼睛扫一眼便可知此人的城府,心机,可是面前的这个人,她有点看不透。
说话真真假假,喜怒无常,行为怪异,身份复杂,秘密众多,明明牵连甚广,可仅一句失忆就把一切都推的一干二净。
这样的人不说皇宫里的规矩有多繁复,等级之间有多森严,就拿王府来说,那也是个异类。
她嫁入王府有三年了,这三年里,她裁决了多少事情,制定了多少规定,平定了多少王爷不在府里时生出的内忧外患,让王爷从一开始的冷漠到现在对她的欣赏和赞许,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终于让王爷的目光能在自己身上停留几秒,可是凭空怎么会出现这样一个人?
可以在王爷跟前肆意撒娇耍赖,无视王府里的一切制度,践踏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严,整天疯疯癫癫的拿着竹竿捅娄子,却让王爷乐得在后面收拾她的烂摊子。
她多少次向王爷明示暗示的提醒,却被一句‘本王拿她当妹妹,王妃也该放下身段接纳她’回绝了。
妹妹?她想不明白,怎么就变成妹妹了,一个从妓院出来的妓女,被人买来卖去的‘货物’怎么就成了大燕国誉满天下的勤王的妹妹?还得到如此宠爱?如果她不是失忆,就她的身世恐怕只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吧。
神游的目光再次回到阿柒的身上时,凌厉的目光敛了敛,悄无声息的放松攥紧的拳头,云淡风轻的说,“既然姑娘如此有心想学习,本王妃自然乐意之极,虽然只是简单的礼仪,但也不能掉以轻心,等会我挑一个比较机灵精干的丫头随你在外面的走廊去练习,姑娘这次可要认真学,收一收玩耍的心。”
“无比感谢王妃娘娘天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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