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卢今天回家有点早。

儿子在电话里说,今天回来。

小儿子这两年的表现早已不再是孩子了,老卢很是欢喜。

当初,把他送进机务队,就是想让他能学一门手艺,将来能有安身立命的本事。

谁知道他却要承包什么水库。

鱼卖了,也赚了些钱。

可在他想来,家财万贯,带毛的不算。鱼虽没毛,可一样不保险。

一个大病大灾就得倾家荡产。

他心里琢磨着,趁着赚了些钱,要不就转行吧。

天干三年,饿不死手艺人,学门手艺比啥都强。

自己这厨师手艺他是不想让儿子学的。学厨师能有啥出息?再说了一天到晚的油烟子,自己现在肺不好就是油烟子呛得,儿子学啥都别学厨师。

卢妈妈早早的备下了饭菜,老两口摸黑坐在家里等着。

这孩子,咋还不回来。

“汪汪”

桌子底下的熊宝突然发出了叫声。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了。

胡大贵冒冒失失的进来。

“叔,婶,昌华还没回来?”

胡大贵拿眼一扫,不见卢昌华的身影,不禁失望了。

“还没呢,可能客车晚点了。”

老卢说了句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熊宝见是胡大贵,张嘴打了个哈欠,又趴下身子,眯上了眼睛。

这段时间经常晚上停电。

“把蜡点上吧,大贵来了还摸黑,不像话了。”

老卢说了一句。

卢妈妈起身拿起柜子上的白蜡烛。

胡大贵摸出身上的火柴,刺啦一声,划着了。

一点豆大的橘黄火苗在火柴杆上跳跃着,把屋里三人的身影拉的很长,映在了墙壁上。

“大贵,吃了吗?”

“嘿嘿,吃了点。”

胡大贵把火柴伸到了蜡烛捻子上,白棉线烛芯腾腾的燃了起来。

他接过白蜡,在靠边站上找到了倒扣的罐头瓶,把蜡油滴在瓶底上,趁着未凝固,赶紧坐上白蜡,蜡烛就紧紧的粘在了罐头瓶底上。

卢妈妈找来了剪刀,仔细的剪掉了过长的烛芯,蜡烛上的火苗腾的一下升高了不少,屋里也亮了许多。

“我还是先把猪喂了吧。”

卢妈妈自言自语的说了句,就起身去了厨房。

猪圈里的大肥猪已经饿的嗷嗷叫了。

屋里就剩下老卢和胡大贵。

两人闲聊了几句,就开始枯坐了。

墙上的挂钟当的响了一声。

胡大贵瞄了一眼,已经六点半了。

“叔,我先回去了。”

“再坐会儿?”

“不了,明天还得起早呢。”

胡大贵起身打了声招呼,就推门走了。

老卢叹了口气,心里有点焦急了。

这小子遇到啥事了?!

他脱了鞋,合衣躺在炕上,脑袋枕着一卷褥子,身下的火炕传来了热度,让他心里更燥热了。

卢妈妈把猪食倒进了猪槽子里,回来洗刷了锅,厨房也拾捣完了,这才进来洗手。

“这孩子怎么回事?还没到。”

卢妈妈担心的说道。

躺在炕上的老卢没有回应,只是用胳膊挡在额头上。

突然,灯泡猛地一闪,室内亮起了黄突突的灯光,来电了。

老卢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哎呀,来电了。”

卢妈妈心里一喜。

噗老卢一口气吹熄了蜡烛,烛芯上一股青烟笔直的升腾起来。

突突突突

滴滴

一阵机车的轰鸣声传来,雪亮的灯光在窗子上愰了几愰。

喇叭声又响了两下。

“汪汪汪汪”

熊宝猛地站起身,狂吠了几声,就往门口跑。

卢妈妈看了眼老卢,赶紧推开房门,往院子里走。

老卢也紧跟着出来。

在院门外,一道雪亮的灯光正对着院门。

机车还着着火,突突突的低吟。

熊宝汪汪汪的吠了几声,而后就低下头,扭动着腰身往院门处凑。

卢昌华灭了火,摘下头盔。

“爸妈,我回来了。”

“啊?是昌华啊!”

卢妈妈一听是儿子回来了,急忙来开门。

熊宝嘴里呜咽委屈,屁股左右甩的像安了马达,尾巴把地面打扫的干干净净。

老卢走到跟前。

“你这是开着什么回来的?”

摩托车老卢是见过的,借着屋里的灯光,他隐隐绰绰的看见了这玩意,还不敢确定。

“爸,摩托车,咱家需要这个,不然来回走路耽误事。”

说着话,卢昌华把院门完全打开,转身把手里的头盔挂在车把上。

一使劲儿,就往院子里推。

见儿子推得吃力,老卢紧走几步,在车屁股后面搭了把手。

爷俩使劲儿,这车就顺滑的推进了院子里。

“哎哟,你后面拉的什么?”

老卢发现车后还拉着东西,难怪这么沉。

“买的东西。”

车梯子立好,卢昌华这才借着室内的灯光解绳子。

“这是什么呀?”

“爸妈,这是电视!”

“啊?电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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