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府紫禁城。

一个老人呆呆的望着面前的画像怔怔出神。

他很想哭,唯有哭泣才能纾解悲痛。

可他哭不出来,只因他早已没有眼泪了。

自从太子朱标去世,他日日以泪洗面,恨不得以身相代。

因为朱标的英年早逝,不仅让他承受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之苦,更让他陷入了后继无人的绝望。

这个老人不是别人,正是以布衣之身,开创了大明帝国的朱元璋。

只是此时的他早已没有了往昔的杀伐果断,有的只是痛失爱子的无奈与凄凉。

朱元璋上前小心的摩挲着朱标的画像,情不自禁的喃喃自语。

“标儿,你让咱可咋办哟……”

“你走的倒是轻巧,可咱这皇位传给谁哟!”

老朱为了培养太子朱标,可谓是倾注全部的心血。

在他还是壮年之时,他就让刚满二十岁的太子朱标监国,学习如何治理大明。

而且为了保证朱标的太子之位稳固,他在朝廷之外不专门设太子属官,而是将满朝文武重臣,都绑上了太子的战车。

徐达任太子少傅,李善长任太子少师,常遇春任太子少保。

在上边这仨死光后,朱元璋又重新为太子朱标配备了太子太师冯胜、傅友德,太傅蓝玉这样的豪华班底。

基于以上种种,可想而知老朱此时的心情有多绝望,多悲凉。

就在朱元璋沉浸在逆流成河的悲伤中无以自拔之时,一个穿着皂底靴的老太监,急匆匆的跑了进来。

“陛下,大事不好啦,杭州府、松江府、苏州府接连遭遇海寇袭击,烧毁村庄十几处,官兵民等死伤无数!”

老朱本来就憋着一股火,突然听到此等消息,更加大发雷霆。

“这帮挨千刀的海寇,真当咱是好欺负的嘛?”

“传咱的旨意,告诉沿海的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先杀了再说,咱稍后就派大军清剿!”

老太监闻言哪还敢多待,赶忙一溜烟的跑出去,招呼殿阁学士们起草圣旨。

本来这该是中书省的活,然而在胡惟庸案后,朱皇帝直接废除了中书省,只留下几个写写算算的中书舍人。

但有些抄录圣旨,起草文书之类的活也得有人干。

因此,朱皇帝又仿照宋朝,在大明创立了殿阁大学士制度。

虽然这殿阁学士制度在洪武帝时期只是个负责咨询、参谋的顾问之用,但却为后世的内阁制度奠定了基础,并成为后世的大明最重要的部门之一。

老朱在老太监离开偏殿后,眼底的杀气退却,换上了慈父的柔情。

“皇儿……”

“你觉得允炆这孩子咋样?”

“你重病期间,这孩子衣不解带的伺候,看上去非常孝顺。”

“咱有意立他当皇太孙,皇儿觉得如何?”

朱标的画像不可能回答老朱的问题,但老朱心中早就有了答案。

“咱估摸着还能再活几年,咱得抓紧了,利用好剩下这几年,好好培养允炆那孩子……”

……

半个月后。

松江府青龙镇沿江的码头上人头攒动,货物堆积如山。

这里本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而且自吴淞江改道后,这青龙江更是基本废弃,没有什么过往船只。

然而,今天这里却迎来一场盛会。

不止江南九大家族的人悉数到场,就连松江知府吴应心也穿着一身常服,隐藏于人群之中。

随着太阳的升高,天气渐渐炎热起来。

不管是码头上搬运的工人,还是九大家族的主事人都不曾抱怨一句。

唯有松江知府吴应心,看到九大家主所穿的绸衫被汗水浸透,湿哒哒的贴在身上之时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吾皇下令不让商贾穿绸缎,还是有一定道理的呀!”

九大家主都快被烈日晒冒油了,突然听到这话齐刷刷扭头看过去,不解的看向吴应心。

“吴知府此言何意?”

吴应心抚须呵呵笑道。

“诸位请看身上的衣物可还挺阔?”

“吾皇就是深知尔等贩运之艰辛,这才下令不让尔等穿绸缎衣物的。”

“此等良苦用心,尔等可要感恩啊,哈哈哈……”

九大家主闻言一愣,随后苦笑着拱手道。

“吴大人这张嘴啊,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吴大人说的是,我等感恩,感恩还不行么,哈哈哈……”

尽管九大家主听出吴应心是玩笑话,而且语气中也对大明皇帝颇有不敬,但几人心里还是一阵不爽。

跟朱元璋有血海深仇的沈家当代家主沈复荣,心里更是老大的怨念。

凭啥我等世代经营丝绸之家都没资格穿丝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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