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等迟盈从这场劫后余生中恢复过来时,已经过去半月之久。
关于那日之事,迟盈选择了闭口不言。
都说是太子行踪泄露,从而遇刺。
可那日,明明是她亲眼所见,数百玄衣甲卫藏身楼中按兵不动......
果真是太子行踪遭泄露一无所觉?亦或是太子有意为之诱敌深入?
若是后者,身为储君举止猖狂,权势滔天却视人命如草芥,这位便是日后的君主吗......
她于他而言是一只蝼蚁,杀她毫不费力。
太子既然留她一命,她自然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如今刺杀之事据说已抓出幕后指使,她总不能去掀了太子的底。
随国公只问过一次,迟盈含糊回答过后,随国公便再也没问。
倒是叫迟盈松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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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甄上回来看迟盈时,迟盈正苦着脸在艰难喝药。
一碗安神汤,被她从上午喝到了下午。
这回她来,特意给迟盈带来了一罐腌酸梅。
是夏日时候郦甄闲来无事带着丫鬟采摘的酸梅子,拿细盐和蜂蜜腌制,放进密封罐里,等过上四十多日便可吃了。
如今腌制了两个月,侵满了蜂蜜的梅子香味更足。
迟盈素来最喜欢这等酸甜之物。
用来泡水泡茶或者当成甜点,都再好吃不过。
凑巧孟妙音也过来看望迟盈,她则是差丫鬟拿出一盒香来。
“知晓阿盈妹妹近日睡得不安慰,来给你送上一盒清淡些好入睡的香来。”
郦甄笑着接过孟妙音送来的香,迟盈便差婢女取了些孟妙音送来的香,特意选了一错金博山炉点上。
炉身并炉盖铸出层峦叠嶂的重山,山间更点缀错金花纹,色彩绚丽。
婢女用香匙盛取了一勺放置在炉内压平点燃,青烟便沿着炉身各山脉徐徐而出,形成数屡脉烟袅袅漫入空中。
莫说是闻,光是远远瞧着便是一层叫人移不开目光的视觉盛宴。
这香果真不坠了名头,调的极为精巧别致。
郦甄见此稀奇,问起:“里头融了檀香,丁香,依稀闻着还有松香,好像还有几味.......”
孟妙音却不解惑,笑吟吟道:“郦姑娘闻不出,阿盈定然是能闻出来的。”
迟盈轻嗅了嗅,她十分喜欢这清幽僻静似误入春日的香味,心思微动,笑着道:“可是还加了乳香,玄参,青柏香末?”
孟妙音不免有几分惊奇,竟然真有人能一字不差的光是凭着闻香。
“此香原是香本上记载的,名叫东阁香,我初闻时总觉得少了些后调,又往里添了少许乳香和青柏香,闻着倒是比之前的更巧些,只是不好再叫东阁香了。”
迟盈舒展起眉头,眼中却是来了兴致,偏头仔细想了一会儿才道:“小阁藏春,闲窗锁昼,画堂无限深幽,应该改了叫东阁藏春①。”
郦甄笑她:“你这什么个人,简直跟祖父一模一样,就好给人起名儿。祖父是给人起名,轮到你忍不住给香起名儿了?旁人的香,你自个儿就眼巴巴的想好了名儿。”
迟盈被说的有些羞,摇头道:“我也只是说说罢了,说的也不好,表姐自己起就是了。”
“表妹取得名正是应景儿,”孟妙音十分好脾性,不仅不生气,反倒马上应了下来。
“再没比这更合适的名了,日后便叫它东阁藏春。上回听姑祖母说阿盈鼻子灵,我还不信,如今看来咱们加起来都不够她一个鼻子灵的。”
郦甄并非不知孟妙音这段时日的传闻,只是高门贵女无外乎如此,面上不动声色,谁也瞧不得心中所想。
郦甄也顺着话头打趣起来,“依我看,不仅是鼻子灵,嘴也最刁。成日这个不吃那个不吃,吃一口蛋羹,厨房的多放了一滴水也能被她吃出来。”
自从上回随国公开口提点过孟妙音之后,孟妙音倒是沉稳许多。再不随意出门,便是要给亡父上香也要与随国公夫人这边提前说一声的。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孟表姐知错就改,迟盈自然不会盯着她一处错处不依不饶。
倒是孟妙音最来时常与迟盈说起当初她在襄阳的事。
“襄阳不如京城繁荣,可我却是极其喜欢那处的,如今离开了襄阳,倒是一闭起眼睛就想起那处的花草,那里的十里亭,还有襄阳的面人儿师傅,捏的面人儿比进京城的都要好许多。襄阳寺庙最盛,灵验的不在少数......”
迟盈年纪轻轻性格深处却藏着几分老成,许是曾经的经历,叫她十分怕聊起过往,却又止不住想听着旁人聊起那段过往。
迟盈听了面上淡淡,眼中却泛起笑容来,郦甄在一旁静静听着沉默不语,三人间倒是万般融洽。
听孟妙音又打趣一般说起:“当初阿盈妹妹还在招提寺住过一段时日,那段时间我时常去看你,你我还一同去招提寺前院抽过签呢,阿盈妹妹可还记得?我的签文都告诉你了,你却不愿意叫我看到你的签。”
时过境迁,迟盈早不似小时候那般,将一道签文看的那般重,甚至还把藏了起来。
她想起幼时的玩闹倔强,小小年纪旁人求签都是为了求学业家庭以及顺逆与否,偏偏迟盈与孟妙音二人去问了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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