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宁比起折叶精干很多,一看见苏佩出来,就迎了上来,恭敬地说道:“苏小姐,马车已经在外头准备好了。”

苏佩轻轻点了点头,带着折叶一块出了玉清筑。

自从昨日在荀府里面见到了刘珂,甄诺就陷入了一片愁云之中。庆王进京这么大的事情,自己竟然是一点都不知晓,就连陛下也是如此,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这庆王,在京城之中的眼线势力未免太大,怪不得是先帝最喜爱的皇子。

甄诺慢慢走到窗前,窗前正对着的桃树已经开始谢了,甄诺随手一抓,慢慢摊开手掌,竟然是抓到了一片飞落下来的桃花。

甄诺站在窗前发了一会儿呆,就被有规律的敲门声叫回了思绪。方柳推门走了进来,同时将吕堰也一块带了进来。

见着吕堰的时候,甄诺属实是惊了一下,没有想到吕堰竟然是这么快就来了。

吕堰恭恭敬敬地朝着甄诺行了一礼,随后丝毫不拖拉地将从吕禄房间偷出来的书信交给了一边的方柳,由方柳放到了甄诺的面前。

甄诺看着上面荀正谊的名字,修长白皙的手指在信纸上动了几下,就将整封信展开。匆匆一眼就看了个全乎。都是一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属实是让人摸不到头脑。

不等甄诺问话,吕堰就拱手说道:“学生昨日将我父亲的书房给烧了,这是我从书房之中找到的父亲的密信。至于其中的玄机之处,学生尚未参透,还需要甄大人自己在这其中做文章。”

甄诺笑了笑,估计就是趁着吕禄去荀府的时候烧的,还是自己给这吕堰创造了机会。“你很讨巧,以后就做我的门下吧。”

吕堰唇角上挑,欢喜地行了一礼。“学生回去也会帮甄大人查清楚这其中的意思。”

甄诺坐在桌前,看着这信件,猜想着其中的意思,一只手轻轻敲击着桌面,没头没尾地想不出什么。估摸着阿乖也要回府了,甄诺将这些信件整理了一下,放进了暗格之中。

心里面正想着,丁宁就回来复命了,甄诺看着丁宁就想到了库房里面的那尾琴,前几日总是让阿乖不高兴,弹弹琴逗阿乖开心也好。“丁宁,将库房里面的孤桐拿出来。”

丁宁福了福身子,立刻下去办事。

到了晚膳的点,甄诺慢慢走进玉清筑之中,身后的丁宁拿着孤桐。如今的甄诺已经不需要通传就可以进玉清筑的院子,只不过是进房还要问上一声。

今日小姐回来的时候就是恹恹的,一直都提不起兴趣来,折叶哄了好久也不见苏佩提起兴趣。此刻看见大人来了,折叶如蒙大赦,立刻从屋子里面小跑了出来。

折叶笑得好像是花儿一样,“见过大人。”

甄诺点了点头,温声道:“去同你家小姐说一声,问问我能否进去。”

折叶“嗯”了一声,立刻跑了进去。房里面的苏佩早就将外头的动静全部听了进去,偏生也把甄诺的神色语气在短短的几秒里面过了好几遍。这甄诺真是对着任何一个人都是轻声细语的......

想到这,苏佩没好气地对折叶说道:“送晚膳的人还没有过来,让甄诺直接在外面等着。”这声音,压根不需要折叶传话就能让在屋外头的甄诺听得清清楚楚的。

甄诺扬声,“今日甄某给苏小姐奏乐赔礼,苏小姐想好曲目,甄某就坐在院子里面为苏小姐抚琴。”甄诺说着的档口,丁宁就解开了琴身上面的琴套,将琴摆在了亭子里面的石桌上。

里头没有回话,但是甄诺听见了那从轻变重,从远变近的脚步声。

苏佩走到了门前,与甄诺之间的距离就隔了一道不高不矮的门槛。随意地一瞟,苏佩就看见了石桌上面的长琴。

苏佩重新将视线放到甄诺的身上,小脸臭臭的,明着讽刺道:“甄大人真是有空的时候就多哄哄人,没空的时候甩袖就可以离开。”

甄诺一点也不生气,就好像是一团水一样,苏佩打一拳,掀起了一点水花,但偏偏过一会就完全平静了下来,不见不点改变。甄诺面不改色,拱手弯腰道歉道:“是甄诺错了,今日就是想要借着曲子,向苏小姐赔罪。”

苏佩敛了一下眉眼,便也就罢了。看着那琴,苏佩随意地说道:“你想弹什么就谈什么吧。”

“好。”

甄诺走到亭中,慢慢坐下,双手慢慢放置在琴上。拨动琴弦,便有婉转动听的琴音就好像是空谷里面的小鸟一样飞了出来。

苏佩坐在亭外用膳的桌前,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一只手扣在石桌上面,轻轻地打着拍子。苏佩一开始视线不在甄诺的身上,但听到高潮处还是忍不住转过了头,将视线落在了甄诺的身上。

小厨房里面送膳食的人已经来,看大人在为苏小姐弹琴,就连送菜的脚步声都放轻了许多,轻手轻脚地将饭菜放在了院子里面的石桌上就退了下去。

折叶虽然听不懂这琴声里面的意思,但看小姐听得出神的样子,想来大人弹得是极好的。苏佩接过折叶递过来的酒杯,昂首喝了一口下去,微微辛辣的酒和着甜甜的果子味道,有着一股子独特的风味,倒是不醉人。

一曲悠扬,甄诺弹完了最后一个音节,便长舒了一口气,停下了手上所有的动作。

甄诺站起身来,默默走到桌前,将苏佩手中的酒杯温柔地拿了过来。柔声教训道:“果子酒虽然好喝利口,但是多喝还是会醉的,多吃一些菜。”

苏佩恍惚,这口气,像极了从前的甄诺。一阵暮间的冷风吹过,吹散了苏佩脸上的酒气,也让苏佩清醒了几分,从刚刚的恍神里面缓了出来。

甄诺夹了一筷子鹅肉放在了苏佩的碗里面,又夹了一筷子青菜,将折叶布菜的差事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苏佩未语,都吃了下去。

无声地吃完了一顿饭,饭菜也被人撤了下去。甄诺也没有了留下来的理由,正打算离开去书房之中再琢磨一番那密信的玄机,就被苏佩叫住了。

苏佩垂下的手不停地绞着自己的衣袖,直把自己的衣袖弄得皱皱巴巴的,却还是不停手。

瞧苏佩叫住了自己,但又不说话,甄诺观察着苏佩的神色,温声问道:“有何事?”

苏佩脑子也卡了壳,别过了脸不去看这甄诺,尴尬了好久,苏佩才干巴巴地问道:“今日的琴曲是什么意思?”

“琴曲不过就是图一个好听罢了,只要你听得高兴就行。”

***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面,甄诺又去了一次荀府,还进去了荀府的书房。正是因为这一遭,直接叫甄诺参透了那密信里面的诀窍。

荀正谊什么书都不看,书架子上面只有《左传》全册,其他的都是散书。关键是散书上面的光泽明显是与《左传》不同,荀正谊就算是再怎么喜欢,也不至于将那些竹简看到那程度。

顺着那些奇奇怪怪的数字,对着《左传》,甄诺将翻译过来的信件内容全部写在了锦帛上面。看着这些内容,甄诺的心定了定。

吕堰手段强硬,短短两月就给吕禄与荀正谊造了不少的嫌隙,惹得荀正谊对吕禄多有不满。吕禄一直屈居在荀正谊的手底下,心中也是郁郁,终是在有一日公然在朝堂上面与荀正谊叫板了起来。

胳膊始终是拗不过大腿,建业二年冬,吕禄落马,甄诺成功替代吕禄的位置,与荀正谊成为了庆王刘珂的左膀右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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