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柳看见自家大人颤颤巍巍地走出来的时候就觉出了不对,连忙上前将甄诺搀扶住。甄诺双唇惨白,对着方柳低声道:“回府时候瞒住玉清筑,决不能叫她知晓。”甄诺脱力,就着方柳的力才慢慢地上了轿子。
甄诺坐在轿子中,后背的鲜血已经慢慢穿透里衣,鲜红的印记印在了官服上面。甄诺狠狠地咬着自己的下唇,努力不让疼痛的声音从自己的嘴角溢出来,硬生生地挨到了回府。
方柳立刻找了丁宁前来照顾,随后又偷偷地将府里面准备的女医师叫了过来。甄诺趴在床上,偏着脑袋枕在枕头上面,意识已经不太清晰,额头上面密密麻麻的都是汗水。
秦颂背着药箱,走进来看见的一幕就是甄诺闭着眼睛趴在床上,一下一下地往外面喘着粗气。秦颂立刻加快了自己的步伐,小步并大步,立刻来了甄诺的床前。
将药箱往地上一放,秦颂对方柳说了一声出去,随后就让丁宁帮着自己,一块将甄诺身上的官服先脱了下来。
白色的里衣上面全是鲜红的血,斜着的横着的,一道一道的,是鞭痕。秦颂倒吸了一口气,这上个朝真变成了去受刑了。
丁宁将药箱之中的剪刀递给了秦颂,秦颂抿唇,立刻顺着领口慢慢剪下去。甄诺嘤咛了一下,在寂静的屋子里面显得十分的明显。
秦颂轻轻地拉了一下,皮肉已经连在了衣服上面,轻轻一拉只给甄诺带来了极大的疼痛,但伤口一点都没有和这里衣分开。
秦颂抿了抿唇,压低着声音对意识不清的甄诺说了一句“忍着”,随后就一下子将里衣从伤口上面拉了下来。甄诺瞬间有了反应,一下子叫了出声,双手也不自觉地握紧,喘息的声音加重了好几分。
伤口上面渗出了血珠,后背上面的鞭痕交错,深深浅浅的。秦颂的目光晦暗了一下。丁宁立刻拿着一盆温水还有干净的手巾,递到了秦颂的手边。
秦颂慢慢将湿热的手巾放在了甄诺的后背上面,慢慢将上面已经干了的血污擦干净。又拿来了一叠干净的纱布,轻轻地覆盖在了甄诺渗血的伤口上面,慢慢止住上面的血。
取出金疮药,秦颂慢慢地洒在了甄诺的伤口上面,仔仔细细地用金黄色的药粉将甄诺的伤口尽数地覆盖上。
秦颂敛眉,站了起来,嘱咐道:“接下来可能是会有些发热,但不会出什么问题的。你就日夜守在甄大人的身边,若是渴了就喂些水。衣服就微微地盖在大人的身上就好了,别黏上伤口了,到时候不容易好......”
丁宁站在一边一直点头,将秦颂的这些嘱咐全部记住。
***
玉清筑里面,苏佩拿着玉箸,随便夹了几口自己惯常喜欢的菜。明明是和往日一样的口味,但是吃到嘴里面却是有种味同嚼蜡的感觉。
对面的位子空空的,从中午起就空了,晚上也没有见到甄诺,也不知道甄诺到底是去哪里了。
苏佩尽管心里面疑惑,饭桌上面看了折叶好几眼,还朝着院门口看了好几眼。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里面,想说也不好说出口。
一直到了深夜,甄诺都没有出现在玉清筑之中。苏佩任由折叶伺候自己洗漱,只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但也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苏佩躺在床上,看着雕花的床顶。身上盖着的被子是江南的青丝绸面,身下躺着的垫子也是松松软软的,饶是如此,苏佩辗转反侧,怎么都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甄诺今日到底是去干什么了,为何没有来玉清筑,莫不是上回在自己的面前服下了毒药,就不愿意来了吗......
苏佩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做了一个简短的梦,梦里面全是从前的事情,还有顾长君对自己说的话,荀正谊说的话。一字一句都好像是虫子一样,爬满了自己的身体,将自己整个吞没了下去,让自己沉浸在了矛盾的深渊之中。
翌日一大早,折叶进来服侍苏佩起身的时候,就感叹了一句苏佩眼底的乌青,“小姐昨夜是睡得不好吗?眼下的乌青真好像是大熊猫了。”
苏佩拿着脸巾,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遮掩住了自己尴尬的神色。随便擦了一下就放在了一边,背过了身去,状似无意地提起。“昨日甄诺怎么没有来?”
折叶这还是一次从苏佩的口中听到大人的名讳,但此事自己确实是不知道。折叶摇了摇头,“大人的听雨轩在南面,若是小姐想要知道的话,待会折叶出去问一下。”
几乎是立刻,苏佩回了一句“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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