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杏花巷深处,百字宅幽藏绿荫间。

忽然,巷口风疾,一毡帽汉子步履匆匆,行至门前,左右顾盼,眼神锐利如鹰隼。

确认无恙,钥匙轻响,铜绿门扉吱呀而开,他身形一闪,没入那静谧庭院,一切复归沉寂。

屋内,老四蹒跚至门边,轻声问:“大哥,回了?外面怎样?”

门外,头戴毡帽的老大未及答言,已大步跨入,怀中掏出一油纸包,热气腾腾,内藏大饼与肉包。

“老四,先填填肚子,身上有伤,不能空着。”

老四双手接过,眼眶霎时泛红,“大哥……”

“哭啥!”老大目光凌厉,“都是站着撒尿的爷们儿,怎地这般矫情,娘们唧唧的?”

老四应了声,猛咬大饼,泪水却不受控地滑落。

此番,老大未再呵责,只是默默注视,屋内一时静谧。

片刻之后,老大低沉开口:“黑皮狗都动了起来,满城在寻找咱们。只不过他们没有见到过咱们兄弟的容貌,连个画影图形也没有,我看啊,一时半会地也寻不到咱们兄弟的踪迹。”

老四嚼着食物,眉宇间满是焦虑:“可这里毕竟是金陵城,不是咱们兄弟的地盘儿,万一……”

老大一眼如刀,截断其言。

“我心中自有计较。打听得知,那日敌对之首乃陈老七,金陵一霸,手下一众打手。”

“老三莫非遭其毒手?”老四急问。

老大取了个肉包子,直接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那倒也未必。老三跟他无冤无仇的,我仔细打听了一下,这个陈老七虽然好勇斗狠,但跟咱们兄弟没有任何的过节,而且道上传出去他那日是去看废弃工厂的,可能是无意中撞见了老三的尸体。”

老四瞠目结舌:“大哥之意,老三之死另有元凶?”

老大叹口气:“咱们当日还是太莽撞了些,你忘了老三在废弃工厂是看着谁了吗?是曹经理。可是,此人现在去了何处?”

老四恍然:“对啊!这姓曹的人没了,老三也被杀了。对,对,一定是这这狗日的杀了老三,咱们得赶紧找到他给他报仇。”

老大瞥了一眼过来:“报仇?哪儿有那么容易?我听说,此人虽然被带出了工厂,但根本没有被带到警局。那帮徇私枉法的黑皮狗,一定是在半路就把他放了。”

老四咬牙切齿,骂声连连,誓要为老三讨回血债。

老大沉默片刻,眼神中闪过一丝难得的沉重与自责,缓缓开口。

“这次,是我失策了。太过轻信那个曹经理,连他的底都没摸清就接了这笔买卖,害得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老二和老五至今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他叹了口气,拳头不自觉地握紧,青筋暴起:“最不该的,就是让老三单独看守那曹贼。看他那副老态龙钟的模样,还以为是个容易对付的角色。现在想想,能买凶绑架蒋进的人,怎可能是善男信女?是我太低估了他,害老三丢了性命。”

老四见状,连忙劝慰道:“大哥,别太过自责。江湖险恶,人心难测,谁能料到那曹贼如此狡猾?咱们兄弟一条心,生死与共,这点挫折算不得什么。老三虽然走了,但他的仇,咱们一定要报!老二和老五,也一定能找回来。”

老大抬起头,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咱们兄弟,从来不怕困难。这次,是咱们栽了个跟头,但绝不能低头认怂。老三的仇,老二和老五的安危,咱们都得一一解决。”

老四眉头紧锁,急切地问道:“大哥,那咱怎么才能揪出那姓曹的?”

老大先是摇了摇头,沉思片刻后缓缓开口:“那日交易时,我故意早到了一会儿,偷偷瞄见他坐着黄包车来的。那黄包车后面的编号,我记忆犹新。咱们或许能顺着这条线,找到那车夫,再从他那儿套出姓曹的上车的地点。”

说到这里,老大不禁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无奈:“不过,这之后的事情,就得看老天爷是否眷顾咱们兄弟了。他上车的地点可能是随机的,与他真正的工作、生活区域可能毫无瓜葛,这条线索未必能行得通。”

老四闻言,毅然决然地说道:“大哥,你歇着,这事儿我去查!”

老大闻言,眉头一皱,断然拒绝:“不行!你腿脚不便,在大街上晃悠不了多久就会被黑皮狗认出来。这事儿你去不得!”

说着,老大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药,递给老四:“这是我给你买的药。那药铺的伙计显然也被黑皮狗叮嘱过了,我不敢挑来挑去,就随便买了些。你懂些医理,看看哪些能用得上。”

老四接过药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仔细翻腾了一会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大哥,这些药里,很多都能派上用场,嘿嘿。”

“老四,你老实待着,查那姓曹的事情,我自己去。”

老四压低声音,又问起漕船巷的情况:“大哥,漕船巷那边咋样了?老二和老五会不会在那儿?”

老大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忌惮:“那地方,现在全是眼线。我看那帮人,不像是黑皮狗那伙废物。我当时没敢多停留,生怕被他们盯上。那地儿,咱们肯定是不能再去了。就算老二和老五真在那儿,咱俩也救不了他们,那明显就是个陷阱。”

老四眉头紧锁,追问道:“大哥,除了黑皮狗,还有谁会盯着咱们兄弟?”

老大摇了摇头,神色凝重:“说不清楚。但那些人的眼神,实在是……唉,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让人心里直发毛,脊背发凉。”

老四闻言,也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这次他们兄弟遇到的,恐怕是比黑皮狗更加棘手。

老大看了老四一眼,缓缓开口道:“老四,我也尽力去打听了蒋进的消息,但一无所获。这个人本就是临城的,在南京几乎没什么熟人,知道他行踪的更是寥寥无几。看来,咱们想从他身上找到突破口,怕是难了。”

老四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了,心中不禁升起一股烦躁。他狠狠地搓了搓手,仿佛要将心中的不满和焦虑都搓掉一般。

老大见状,又补充道:“还有,那女娃娃的事情,咱们得彻底放手了。我查了一下,她家里竟有长辈在军中任职,手握重权。咱们兄弟虽然不怕事,但这种硬茬子,还是少惹为妙。”

老四听到这话,心情更是跌到了谷底,这次他们兄弟是真的遇到了大麻烦,不仅老二和老五生死未卜,现在连唯一的线索也断了,而且还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

他狠狠地咬了一口牙:“大哥,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老二和老五还在他们手里,咱们得想办法把他们救出来!”

老大看着老四那坚定的眼神,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当然!咱们兄弟从来都不是怕事的人!只是,现在咱们得冷静点,想想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老四,你老老实实待在这儿,哪儿也别去。我去打听一下那黄包车的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等我回来,咱们再商量下一步怎么办。”

老四虽然心中焦急,但也知道此刻不能添乱,于是点了点头,应道:“大哥,你小心些。我在这里等你,一切小心为上。”

老大嗯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

临出门前,他又回头看了一眼老四,眼中满是关切与叮嘱:“记住,千万别轻举妄动。现在外面情况不明,咱们得谨慎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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