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虎在后世不是没见过惨的,他干的活就是跟那些倒霉蛋打交道。

但再惨也不过是破产没钱还债而已,至少还是营养充足,衣装得体。

惨到面前这个男人这种程度的,他是真没见过。后世人再怎么倒霉,也没见过爹娘饿死,衣不蔽体的。

要说两者其实是一个性质,都是收不抵支的债务人。

两者之所以会有如此大的区别,主要还是两者所处时代的生产力差距造成的。

再说了,后世可是法制社会,他虽然有自己的KPI要完成,但也注意了分寸,自己也多少要留点人性。

相比之下,所谓的王府管事,比他更肆无忌惮,更泯灭人性。

心里轻叹一声,朝着跟出来的老马说道:“马叔既然给他们订了底薪,我也不多说了。

我的建议是订个产量标准,超过多少发多少奖金。

看他们的身体状况,怕也是受不得太大的累,吃饭的时候弄好一点吧。这种天气晚上肯定也不好过,多少弄几床厚实一点的被子,晚上睡好了,白天干活才有精神。”

老马不是太乐意:“没必要吧?南京城外流民多的是,咱们这样干,不更是提高了成本吗?现在不管是粮食,还是被子可都不便宜。”

雷虎摇了摇头:“咱们的作坊,不是出死力就能干好的。一个只会低着头苦干的人,是抵不上一个用心给咱们干活,时刻想着要把活干好的人的。

你别看轴承结构简单,但这里面的东西,咱们就是研究一辈子,也不可能研究透了。”

从21世纪走过来的华夏人,谁不明白技术就是第一生产力的道理?

眼看着那些白皮靠着先发优势和技术垄断大赚特赚,自己只能赚点劳力钱,谁不是愤愤不平?

但有什么办法,有时候技不如人,你就得忍着。

同样多的材料,人家造的轴承卖一百,你造的就只能卖十块,这就是差距。

老马一听就明白了,他在自己家店铺干活,和在匠户营干活,不就是两种状态么?

“行,我过会就让孩子他娘安排。”

雷虎也点了点头:“咱们的工坊也不可能老是这么点大,后面肯定还要扩张。如果确实勤劳肯干,到时候你也有几个可靠的帮手。”

话说完,又抬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咱们不是担心有人来找麻烦么,人家过来,肯定也就一个管事加三五个家丁,这城外可不是什么安稳地方。到时候闹起来,咱们埋人不也多几个帮手?”

老马一听这话,眼睛都鼓起来了,大家门对门的邻居住了十多年,怎么从来没发现这小子心这么黑呢?

“我说,你小子不是开玩笑的吧?这可是杀头的买卖。”

雷虎当然没跟他开玩笑。

这是什么时代?崇祯五年!

天下已经开始乱了,这片大地的厮杀还要持续三四十年。无数人将在悲鸣中死去,他如果不做好杀人的准备,还是趁早自己找根绳子把自己挂起来,还能落个眼不见心不烦。

现在这么说,不过是试探一下老马的口气,给他打打预防针而已。

“杀头的买卖?马叔我问你,要是真有人要来抢你这个工坊,你怎么办?”

这话真难住了老马,他甚至都隐隐开始后悔起来。

早知道搞个工坊风险这么大,他当时会不会太冲动了。

雷虎可不是什么好人,看老马一脸的犹疑之色,马上开始火上浇油:“这可是马叔你一辈子的心血,将来两个儿子成家立业都要靠它,一家人在这乱七八糟的时候,活下去也要靠它,你就真舍得,真敢将它拱手让给别人?”

说完还朝工坊内一指:“到时候马叔一家,怕就跟那两家一样,背景离乡,食不裹腹,搞不好还要抛尸荒野。马叔你真敢让?”

老马一把抱住自己有脑袋:“这南京城内的公爷候爷,又有那个是咱们惹得起的?”

雷虎嗤笑一声:“他朱元玩璋端只破碗起家,不是一样砍得元顺帝,王保保这些大人物痛哭流涕?”

反正老马一家也不可能出卖他,雷虎也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不怕,但却把老马那张黑脸都吓白了,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我的小爷,你可别胡说八道了。被别人听了去,咱们两家可就真的死无葬身之地了。”

雷虎被他那双铁钳一样的大手捂得直翻白眼,连忙拍了几下,才让老马松开手。

“没事,咱们站在这院子里,没人能偷听。我也不是要造反,就是告诉你,男子汉大丈夫,该争的时候一定要争,别怕把天捅出窟窿来,千万别随随便便就被一些小杂鱼给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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