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屿肆和陆钊篮球比赛一结束就走了,苏悦柠被语文老师叫到办公室,回来时教室已经空荡荡的,白炽灯也熄了大半,显得右后方那道瘦小身影格外孤寂。
“你还没走呀?”
乔司月认出对方的声音,搁笔抬头,浅浅一笑,“做会功课再走。”
“待会要和我一起去唱K吗?”苏悦柠挪开乔司月,胳膊搭在她桌板上,“还有陆钊他们。”
乔司月条件反射般地啊了声,然后问:“你们不是前天刚去过吗?”
“唱K这种活动去多少次都不会腻的,况且上次我临时有事,就没去成,这次补上。”
乔司月扯了扯唇角,“下次吧。”
苏悦柠有些失望地哦一声,收回手臂,“那我先走了。”
公交车站台在高架另一边,刚过红绿灯口,乔司月听见身侧有人叫她,她扭头看去。
“司月。”车窗降下,苏悦柠探出半个脑袋,“差点忘了,你把你Q|Q号给我吧,以后方便联系。”
她扬了扬崭新的手机,上面贴着几颗水钻,在夕阳下闪着亮光。
乔司月收回目光,“我没有手机。”
“那电脑呢?”
她还是摇头。
“……”
一时间苏悦柠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好在前排司机缓解了她的尴尬,“还走不走的?”
“别催啊,你这不已经开始打表计时了,到地方我再多给你五十块钱好吧。”
那时候的五十块钱,比现在的要值钱太多,是乔司月几天的生活费。
“要不你把你的□□给我,等我有了手机,我再加你。”乔司月撕下练习册一角,连笔一起递给苏悦柠。
苏悦柠刷刷几笔,在出租车扬长而去前,丢下一声清脆悦耳的“明天见”。
这会天色还没完全暗下来,风依旧潮湿闷热,晚霞悬在半空,被云彩割裂,层次感分明。
在看到写着“龙阙KTV”的霓虹招牌时,乔司月失落感加重几分。
他会去哪个KTV呢?
现在是不是已经坐在包厢里了?
那他会点哪些歌呢?
乔司月思绪一下子被扯得很远,但一想到未来有一段时间能和他待在同一空间,心里的难过渐渐消退,那股欢喜和期待简直快要溢出来,呼吸都变得轻快顺畅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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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交通拥堵,回到家已经是六点,苏蓉刚烧好饭菜,乔司月目光掠过沙发上的方惠珍和乔惟弋,“爸爸还没回来吗?”
苏蓉把碗筷递给她,面容是藏不住的憔悴,“家里没电脑,要赶个报告,只能留在公司加班,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你们先吃。”
乔司月慢慢吞吞地吃完饭,帮苏蓉一起收拾碗筷。
把碗筷挪到水槽后,她装作不在意地提了嘴:“上次去小卖部,没找开的钱拿回来了。”
苏蓉没过问细节,心不在焉地哦一声,继续洗碗。
她的目光不知道落在哪,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愁。
乔司月把钱塞进她兜里,没立刻走,安静站在她身后,发现她头发少了很多,黑色里掺进去零星的白。
个子也没自己高,这样的注视,破天荒地让乔司月升起居高临下的错觉。
不知怎的,乔司月心里紧了又紧,但她什么也没说,沉默着回到卧室。
晚上十点,乔司月下楼打水,路过父母房间时,听见里面传来不轻不重的争执声。
苏蓉:“你这样天天待在公司到十来点也不是办法,我看干脆买台电脑算了。”
家里原来有台式电脑,年代久远,系统运行卡顿,加上搬家携带不便,就以二手价转卖出去了。
“家里现在哪来的闲钱买电脑,小弋马上要念小学了,到时候又得花钱。”乔崇文长长叹了声气,“还有乔乔,再这样下去,估计到时候高考连上一本线都悬。我想着给她报个培训班,先把成绩升上去,再走一步看一步。”
苏蓉也叹气,“要不先让你妈问问邻居有谁要出二手的,价格合适,再好好考虑一下。”
“再说吧。”
乔司月越听越不是滋味,回房后拿出数学试卷,把空白的地方填上,没几分钟,又拿起修正带将这些痕迹全部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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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乔司月换上昨天买的校服。
校服不算小,只是胸围那处有些紧,勾勒出姣好的胸型,连同里面的内衣轮廓都映得清清楚楚。
不知道是衣服缘故还是心理作用,乔司月胸口闷得厉害,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朝她挤压过来。
她解开领子上的两粒纽扣,回到卧室,把长袖外套塞进书包,出门后才敢拿出来往身上套。
这一幕恰好被隔壁张婶捕捉到,“穿这么多不热啊?”
方言和普通话的结合,意外的乔司月这次听懂了。
“太阳有些晒。”
乔司月走远后,张婶拿起簸箕清理门前落叶,轻声嘀咕:“惠珍姐说的没错,她家这孙女是真的娇气哟。”
乔司月到教室的时候,林屿肆已经趴在座位上,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
后来那一周,乔司月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瞟去。
他好像永远都睡不饱似的,不光课间,上课也总处于阖眼状态。
睡觉的姿势也很统一,侧脸贴在桌板上,右手臂抻得很直,手掌垂在半空。
乔司月就坐在他斜对角,他打瞌睡时的手总会无意识地擦过自己后背。
每每那时,她都感觉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燃着一簇火,滚烫的热度逐渐蔓延至心脏,但她并不觉得难受。
有次她装作不经意地提起林屿肆,“他为什么总在睡觉?”
苏悦柠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他晚上精力太旺盛,所以天天熬夜。”
乔司月没听出她话里的歧义,诧异道:“那他还能考年级第一?”
“他中考考完那个暑假就把高一高二的知识点全部学完了,上课听不听对他来说没什么差别。”
苏悦柠又说:“你别看阿肆他平时游手好闲的,关键时刻还挺靠谱。初三那会,明港组织了场大型的马拉松比赛,要是能代表学校获奖,中考能加不少分。阿肆当然用不着加分,但陆钊那吊车尾的成绩不行,所以他就和陆钊就一起代表学校参加了那届的马拉松。那段时间,他们连上下学都是跑着去的。”
“至于最近一段时间,他忙着准备那什么科技创新大赛,每天基本只睡四个钟头。”
“我觉得网上有句话说得挺好的:你必须非常努力,才可以看起来毫不费力。阿肆他在很多方面都有天分,家里条件也好,但他付出的努力并不见得比别人少。可惜绝大多数人只看到了他的天分,甚至有些酸鸡把他得到的这些都看作不劳而获……”
后来那节地理课,乔司月什么也没听进去,脑子里循环着苏悦柠告诉她的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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