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百年后,锁溪派。

玉梗峰不可御剑,两弟子只能缓慢沿着山阶向上爬行。

他们此行,是为了迎已闭关百年的师叔祖苏浮白出关。

台阶高而陡,两面唯见白茫茫,无半点活气。寒林立在寒峰上,愈发冷的刺骨。往日还可见其中人影穿行,如今苏浮白门下弟子都已被他遣散,便只剩这孤零零一座山峰。

弟子的手都被这风刮得生疼,禁不住抱怨:“这玉梗峰也太冷了些。”

另一个年长点的闻言,笑道:“从前可不是这样。玉梗峰本是常春之地,花开不败。”

“那如今……?”

年长的那个双手蓄进袖里,意味深长道:“路师兄洗精伐髓后,最适宜在天寒地冻里修行。”

刚入门的弟子恍然。

这就不奇怪了——毕竟锁溪派师叔祖苏浮白是路师兄舔狗这件事,全修真界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八卦:“师兄可否与我说说?”

“什么?”年长的瞥他一眼,“师叔与路师兄之事?你不曾听说过?”

新弟子说:“自然听说过,这有谁不知道的!”

他压低声音:“只是不知这其中几分真,几分假。我只想知道,师叔祖是否真如传闻中所说……”

年长的睨他,似笑非笑:“不。”

新弟子:“果然!传闻就爱捕风捉影——”

“不,”老弟子慢悠悠把话补全了,“传闻所言,不过千分之一二而已。”

新弟子一震。

“等回头你就知晓了。”老弟子长叹,“那一场合籍大典之后,师叔祖就再没出关,只怕除了云归真人的,也是因着伤了心。”

新弟子:“所以,师叔祖果然给路师兄下了蛊,好教他与自己成为道侣?”

他品了品其中滋味,不免咋舌:“这也太……”

“太贱了些,”老弟子幽幽道,“不错,掌门也这样想。”

所以当众弃婚的路修远没被赶出宗门,甚至还步步高升,成为了新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人。只要明日的门派大比里他赢了,铁定就是下一任掌门人选了。

——然后,苏浮白就挑今日出关了。

讲真,这时间点赶的,要说不是故意的都没人信。

“师叔祖出关,定然是为了看路师兄比试,”老弟子长叹,“这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撞南墙不回头啊……哎,到了。”

面前只见山峰嶙峋,脚下一转方才豁然开朗。苏浮白所住的寒春洞隐在白茫茫云天之间,只露出一扇窄窄的、满布青苔的门。

老弟子低声:“这名字,也是路师兄随口起的。在那之后就没换过。”

新弟子恍然,一时间抬头看着这三个字的架势都变得庄重——随口一说也能挂上百年,苏浮白实不愧传闻之名。

空中隐有玉鼓声响,三声之后瞬息云消雾散。两人精神都是一紧,抬眼看去,方见那门缓缓而开,有身影自那之后款款而来。

待看清那张脸,新弟子不禁一怔,竟看的呆了。

这……?!

怎么……怎么是这么个样子!

传闻中的苏浮白素喜彩衣,最爱红。往往涂脂抹粉、身戴数宝扬扬而去,全然无半点仙人气概。

可眼前这人,却是一副不折不扣的玉貌仙容!

他腰细,身形裹在一袭月白的宽大外衫里,只从那交叉的领口往上露出比衣衫更白的一截脖颈,玉碾似的一身白皮。再往上是极淡的一张脸,唇色也淡,几不曾融入这风雪中去。

寒风刺骨,新弟子竟看的痴了。

半晌他才回过神,喃喃道:“……师叔祖?”

老弟子也是一震,见惯了他先前那披红戴绿的模样,竟也觉着这素衣宽袍直冲人心,有些不敢相认。

“——师叔祖。”

苏浮白淡淡道:“怎就只你两人?”

“因门中大比就在近日,众长老均忙于此事,暂不得空,只能遣我二人前来。”

这本不是门中该有的礼数,一山长老出关,本该由各山有头有脸的弟子亲迎,而不是如今,只寻了他们两个还未跨入筑基的小人物。

二人不禁垂头,生怕这纨绔因此事生气。好歹苏浮白也是苏恒之子,原不该如此慢待。

好在正主并不在意,只略一点头,“倒也辛苦。”

说罢随手一扔,将什么东西抛掷与他们,“拿去玩罢。”

两弟子均是一怔,忙接住了,才发现那是小小一个天蚕丝的锦囊。

旁的不说,就说这天蚕丝,水火不侵,可抗符咒,是何等珍贵之物!

这样东西拿来做贴身衣物最妙,几乎是一道护身符,偏偏被这仙二代阔气地拿来剪了做锦囊……

再将其中东西掏出来一看,竟是筑基丹。

此丹极难练就,能助人筑基,锁溪派耗尽百年也不过练就数颗,哪里轮得到他们这种尚未正式踏入仙门的外门子弟。两人见了不禁大喜,俯身就拜,齐声道:“多谢师叔祖!”

再起身时,弟子们便愈发恭敬:“掌门正在青梗峰等您。”

锁溪派掌门旧日蒙苏恒之恩,对旧人之子倒也客气,一见他便点了点头,“不枉你闭关百年,倒大有进益。”

他一眼便看出,苏浮白已是金丹中期。

纵使是拿天材地宝堆砌起来的,那也是修为。掌门道:“既是已出关,先前那些,便不如忘了为好。你这一遭儿,所受之罪也够了,不若收心敛性……”

他刚开了个头,苏浮白就听明白他想说什么了。

这显然是来劝自己远离渣攻的。

但是合格的舔狗显然是不该听进去这些话的,苏浮白打断他,径直问:“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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