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低温会让人的脑子不对劲吧?

不然为什么一个两个都想穷途末路似的开始感慨生与死,感慨存在的意义。

在仓库中快速搜寻了一番之后,并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利用的工具。

通风管道也检查过了,那里隔着铁栅栏,没有任何工具的条件下拆下它根本不可能。

我与波本的境况又一次陷入了无从突破的瓶颈,最糟糕的是,仓库内温度下降得很快,不消多时,我已经能明显感觉到身体因为寒冷而变得迟钝。

呼吸间,甚至能清楚地看到呼出的热气在口鼻之前结成白色的水雾。

无奈之下,我只能和波本选择停留在门的位置,避开冷气直吹的角落。

至少在这里,大门被打开的时候,我们能被第一时间发现。

当然,前提是有人能从外面把门打开。

但这种可能性显然微乎其微。

眼前好像只剩下绝望了,可偏是在这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境况中,我的心境反而冷静了下来。

灰暗封闭的空间,冷得仿佛空气都要冻结的温度。

我突然觉得很熟悉,好像经历过,但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时候经历的。

我和波本靠着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坐了下来,以保存体力。因为手铐的缘故,我也只能与他并肩坐在一起。

温度越来越低,呼吸时冲进肺里的空气宛如冰锥一般,刺得我的胸腔生疼。

我偷偷看了一眼波本的表情,他似乎也是一副看透了生死的淡然,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是紫灰色的眼底,好像蒙着一层微不可察的追忆。

“琴酒玩真的了。”我嗤笑了一声,这种时候,我已经连骂琴酒的兴致都没有了。

对琴酒而言,杀错了人根本不重要,他就是那样一个冷血的恶魔。

我现在越想着过去和他搭档一起的日子,就越觉得自己付出实在太多。就不应该帮他消抹证据,干脆让他被抓算了。

“人在零下几十度根本连一分钟都待不住吧?”

波本点点头,“嗯,应该不用再过多久,就会到耐受的极限了吧?”

“所以到极限之前,回答我几个问题?”

“想问我是不是卧底?”

一言就被猜中了心中所想,不过我也没觉得尴尬,直接顺着问题问了下去:“你的答案呢?”

“答案是……我们是一样的。”

“……”

波本的回答还是很圆滑,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说什么跟我一样,说得好像我真的是卧底一样。

人之将死还其言也善呢,这波本就根本没法好好聊天。

“既然这么聊不下去,不如换个话题?”

这个人会读心术吗?

“再不多说点话,怕是要永远闭嘴了。”

我翻了个白眼,拒绝再跟这个人说话了。

冲入鼻腔还有空腔中的空气简直要把我冻碎,说得越多就越难受。

我下意识地蜷缩起身体,却发现这个动作因为温度太低,已经失去了拢住温暖的作用。

意识逐渐混沌起来,我好像看到了以前在组织时的画面。

我为什么会留在组织里的原因,我想起来了。

因为那个时候活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像只仓鼠一样。

仓鼠固然可爱,可也很残忍。

把七八只仓鼠丢进一个装了酒的玻璃瓶里,最后只有一只存活了下来。那是靠踩踏着其他同伴的尸体,拼了命地挣扎不沉入酒里幸存者[1]。

朗姆说我就是那剩下的最后一只。

恍惚之间,我好像被什么拢住了。我本能地汲取着温暖,拼命地朝着那个方向缩。

但似乎,最终迎接我的只有无尽的冰冷,以及逐渐消散的知觉。

*

意识好像沉沦了很久很久,撕裂那片几乎要把我压得喘不过气的黑暗之时,我被那遍及浑身上下每一个角落的疼痛给疼醒了。

睁开眼睛的时候光线刺眼得要命,和记忆断片前的那片黑暗截然不同。

我翻动了一下身体,扯到了扎在左手手背上的吊针。

医院吗?

对哦……

我被关在生鲜冻库里,和波本一起。

记忆如洪水般回拢,那近乎要把人冻死的休克感依然真实无比地刺激着我的神经。

即便我心里并没有惧怕那种感觉,可肌肉记忆却让我整个人都颤抖得厉害。

除此之外,两个空间交换后的记忆断层,实在让人非常不愉快。

还蛮意外的,我想。

那种情况居然还能活下来。

所以最后是怎么脱出的?

波本又在哪呢?

心中有着一大串的疑问待解。

我又平躺了一会恢复状态,从床上爬了起来。

这就是间普普通通的病房,床头的标签上还写着北野星。

推出门之后,我算是把医院给认出来了。

这是警察医院,四年前跟莱伊打完架之后来过一次,因此还有点印象。

看了护士台的时间表,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中途昏睡的时间里,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

我推着挂着药水袋的吊架一直走到大厅,却万万想不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库拉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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