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了一枝梅。”
“梅。”萧阁老特地拎出了这个字,眼神深邃看着程渺渺,“雪梅园的梅,从衍可有看出什么?”
“梅,梅花,雪梅园……丞相他是因为我……”程从衍不可置信地与萧阁老对视,“外祖父是说,丞相是因为我才最终定下的将人藏身雪梅园?”
“外祖父以为,从衍病了一场,就糊涂了。”萧阁老精明锐利的眼神扫过程渺渺脸上每一寸表情,似要将其剥皮拆骨,好好看看这里头的芯子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程渺渺有一瞬心慌到说不上来话,两手缩在袖子里,强掐着掌心的肉才叫自己稍稍稳定住。
她强颜欢笑,与萧阁老道:“不瞒外祖父,我自落水之后,脑袋一直有些昏昏沉沉的,至今尚未恢复。”
多年的事实经验告诉程渺渺,当你与一个人实力差距过于悬殊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硬逞能,否则到最后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
萧阁老不是萧定琅,这个老人家于朝堂之上历经风云数十载,绝对不是她这个初出茅庐的黄毛丫头可以比的,识时务者为俊杰,当场承认自己不行,总比后面被他扒出来要强。
何况,她还有落水一事做兜底,只是说落水后脑子昏沉,不代表她智商就下降了,人就不是以前那个人了。
老人家似乎还算比较认可她这种说法,叫她在一旁坐下,自己则站起来,边走边道:“你当初赠他梅枝的时候,想的是什么?”
这题程渺渺会。
想当初她为雪梅宴做准备的时候,可是将梅花研究了个彻彻底底,通透无比。
她答:“丞相既赠我以补品,我身为其弟子,自当还礼,梅花性高洁,有傲骨之风,又象征德行之美,用来回赠老师,再好不过。”
“可你的老师,却将你赠的梅花,当成了他前行的利器。”
萧阁老定定看着她:“事情到现在已经很清楚了,从衍,洛半山先是收你为徒,又暗地里借凶徒一事,捅了怀王一刀,他这是要弃暗投明,带着投名状去见皇帝了。”
什么意思?
程渺渺脑瓜子嗡嗡响,前几日程老夫人和程怀勉不是还说洛丞相跟怀王是一伙的吗?怎么这么快就反目了?
“只是皇帝暂时还不会动怀王。”萧阁老深远道,“所以事情查到这个地步,已经无法再继续下去了,往后洛半山明面上还会是怀王的人,至于那个被抓到刑部的恶徒,除了一死,别无他法。”
皇帝为什么暂时不会动怀王?他派人暗中杀害朝廷的将军,还不够治他的罪吗?现在不惩治了他,留着是要等过年吗?不怕他中途再对别的人起杀心吗?
程渺渺心下有一大串不解。
莫非是,现下怀王的罪名还不够大,又或者,是他的势力过于庞大,还不能叫皇帝做到将其一击就倒?
大抵是她的眼神实在太过迷茫,萧阁老本来还有番话要讲,暂时却压了下去,转而道:“从衍,你在想什么?”
“在想……”程渺渺迟疑道,“朝廷铲除一个异己,究竟需要耗费多大的精力。”
从今日程从衍说出第一句废话起,萧阁老就察觉出这外孙跟以往不太一样了,逻辑思维,洞察能力,全然不复从前那般敏锐,起初他还有些疑虑,然而此时此刻,他这句问话又叫他定下了心来。
程从衍还是从前那个程从衍,即便因为落水伤了脑袋,他骨子对于海晏河清、山河盛世的向往还是没变。
“异己难除,山河难安。从衍,你自幼遍读史书,早就知道,海晏河清的背后,是怎样堆积成山的累累白骨。”萧阁老耐心道。
“你瞧不起官场上的尔虞我诈,明枪暗箭,那你便自己去改变它。”
“从衍,你该很幸运,你遇到的是一位明君。不论如何,皇帝认可你的才能,要你做储君的助益。你去东宫,去陪伴在他左右,去辅佐他,帮助他,督促他励精图治,勤政爱民,你助他成为下一任的明君,助他治下更多纯臣,君君臣臣,代代累积,你想要的河山,才最终会实现。”
她想要的河山?
不,是程从衍想要的河山。
程渺渺从未细想过,这副身体的原主人会是个什么样的人,少年天才,女扮男装,在一个男权鼎盛的社会下活成人人口中的传说,受人尊敬,受人崇拜,毫无疑问她的压力是巨大的,那么她的动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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