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吹着心悦的碎花小头巾,她继续走在铁路上,寻思着自己到底要走去哪里,接下去做什么工作,皆是蒙昧的。
正在沉思间,忽然看到那废气的火车头,走久了脚也逐渐痛起来,已感觉疲累,于是踏进了车内,躺在一块木头椅上不知不觉睡得很熟。
她恍惚在梦中看到心衣女鬼从自己的肉体游离出来。
她一点也没有想到,心衣女鬼跟着自己一起走,只有在梦里女鬼才会现身。心悦想,是不是她找不到别人给她设计心衣,才赖着自己。
忽然女鬼拉着她来到幽灵舞池,这里有一群穿着夸张心衣的女鬼。
所有女鬼围着心悦,并让她成为她们的设计师,心悦显然有些害怕了。
这些女鬼生前都是苦命的小姐姐,她们很多都是因为家庭原因早早就辍学,每天为了生计,每时每刻保持高紧张,陷入愁眉苦脸的消极里,不管做什么事都没有精神,不是失败就是在困惑的阴影里出不来。
好比,暗恋的人突然表白却被无情拒了,就发誓一辈子不再爱任何人,好似跟男人有仇一样。一次工作没有找好,就感觉这世界没有她们的落脚处,前途灰暗一事无成。
从此她们认为自己真没用,一味地给自己设限,不敢和人说话,总觉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总觉得别人都是在伤害自己。
最后,把自己圈进地牢里,变成了一场灾难。
你们何苦这样陷入无尽的精神消耗之中?心悦既理解她们的心酸,也不赞成她们对生活的态度。
女鬼说,因为走不出来,怎么做,最后都败给现实。所有的努力一点意义都没有,到最后就相当于自己来充个数。罢了罢了,还是沉迷花天酒地更有意义。
我不想和你们待一起,不想做你们的设计师,我活得很好。心悦极力想从梦中逃出来。
“那你为什么要离开厦门,为什么还是伤心流泪走的?在淡而薄的烟火人间里,还不如和我们待在这个幽灵舞池不要走了。”
心悦望着那一双一双带着血红眼睛的女鬼们,沉吟片刻后又说,伤心流泪不能就说我活得不好。
女鬼们这是肆无忌惮的要自己轻生。她还热爱世界。心悦一半是有意识的,一半却是像被封了力气。将她死死封住,她不停的试着喊出声来,试着动动自己的手脚,想让自己醒来。然而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点都动不起来。
而她还是在梦中拼命挣扎,试了不知道多少次,总觉得自己不能马上醒来,就会被女鬼们吃掉。
突然惊天动地的落石声音,把她震醒,她辗转睁大眼睛长舒一口气,就像走了一趟鬼门关。
下得废气火车头来,身上凉凄凄的仿佛没有了气息,她半扶着路边的树,轻声对自己说,醒来就好,醒来就好。
缓了一会儿,连忙跑到码头,搭上货船离开。
她站在船头的最前面对着大海痛痛快快说,我一无所有,无家可归,然而我不要反复推演世间琐事,我要打破所有的不可能。
心悦到惠安小岞的时候,正是日出半悬在整个霞浦海上。
和从前一样,还是熟悉的“讨海”场景。可以看见起大早的惠安女们在向大海讨生活,她们在海边拉网补网分鱼,或晒制海产品,或准备挑担走街串巷卖鱼。在她们身上总是有着一股子大海的宽阔与爽利,永远有着一股拼搏劲。
她正要走向小姨家,却有人在背后叫着赵心悦的名字。她一怔,是谁在叫自己?难道是小姨可是声音听来却似跟自己有仇一样,不是小姨。
她回首过去,却是黄晓玲同学扭着屁股走来,唇齿生笑斜着眼睛厌恶瞧着心悦说,赵心悦,你也有今天,活该。我们的混账算也该有个了结,我费尽心思想爬上女企业家的位置,花了我大半的青春,可你上次那样一闹,我就什么都没有了。加上那男人够鸡贼的,要在他那里搞钱更难。都是因为你,我是不会放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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