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痛意越来越分明,温琴心才意识到,她不是吃多积食,而是来了癸水。
由琉璃、珍珠服侍着,重新沐洗,更换寝衣,往内室走时,温琴心已困得睁不开眼。
痛得身形微微蜷缩,服下珍珠从箱笼中找出的丸药,她很快便睡沉。
翌日清早,迷迷糊糊间,被珍珠扶着喂下半碗肉糜粥,腹中暖融融。
再醒来,已是正午,痛意消散。
窗外蝉鸣阵阵,温琴心坐在妆台前,对着菱花镜,捏一只镶翠玉金蝉发簪插在发间。
戴好发簪,正欲起身,余光掠过妆台某处,她身形顿住。
风干的枯棕色,是前几日她随手丢进妆奁的玉簪花。
犹记得,大人摘下玉簪花,簪于她发间时,花瓣清丽洁白,如今却已暗淡,干瘪不起眼。
细指拈起干枯的玉簪花,温琴心走到博古架边,抬手取下一册书,小心将花瓣捋平,夹在书页间。
用罢午膳,温琴心将写好的信,并两罐樱桃酱,一道交给珍珠。
“替我去趟沐恩侯府,把东西交给青锋,托他帮忙送去江南。”温琴心面上含笑,柔声吩咐。
这些东西,也只有大人能帮她送到爹娘手中。
待成亲后,拿到大人的放婚书,她再求大人送她去江南,同爹娘和姐姐团聚,大人会应允吧?
沐恩侯府,裴砚走出书房,迎面撞见青锋。
“拿的什么?”裴砚淡淡问,目光落在他手中不大不小,制作精巧的瓷罐上。
青锋朝他举举瓷罐,含笑回禀:“珍珠姑娘送来的,大人送的樱桃多,没吃完,温姑娘亲手做成樱桃酱,没想到温姑娘还会做这个。”
说完,赶忙闭嘴,温姑娘可不是他能随意议论的,那是他们未来侯夫人。
若真如外人所言,温姑娘是云妃娘娘替身,倒也罢了,外人不知,他却清楚,大人对温姑娘有多在意。
“属下失言。”青锋收回瓷罐,垂首请罪。
裴砚走下石阶,凝着他手中瓷罐,漆眸泛起浅浅笑意:“给我的?”
手伸到一半,却见青锋神情僵滞,摇头:“不是,温姑娘想托大人送去江南,给温夫人和袁大小姐。”
眼见自家大人脸色由晴转阴,青锋缩缩脖颈,腾出一只手,递上一纸信封:“还有一封家书。”
闻言,裴砚伸至半空的手僵住。
半晌,他长指一勾,将其中一只瓷罐捞在手中,回身往书房走,淡淡吩咐:“加急送去,不得有误。”
青锋愣住,大人的意识是,只送一罐?万一温姑娘的家书中,写的是两罐呢?
大人的性子真是越来越难捉摸,平日里,大人连樱桃都不怎么碰,更别说什么甜腻的果子酱汁。怎的今日抢一罐平平无奇的樱桃酱?
青锋抱着仅剩的瓷罐,挠挠头,忽而心口一跳,该不会因为樱桃酱是温姑娘亲手做的?
理清思绪,青锋面上浮现出兴奋又怪异的笑,越忍笑,神情越古怪。
刚转身,又听裴砚吩咐:“按忠毅侯府往年冰例,拨一半,送去温府。”
送去温府,自然不是送给温家人,而是单指温姑娘一人,青锋心如明镜:“是!”
书房中,裴砚推开卷宗,将瓷罐放在书案中央。
打开封盖,拿银匙稍稍舀起些许,送至唇畔,轻抿一口。
薄唇沾染些许艳红,酸酸甜甜的滋味在唇齿间漫开。
裴砚凤眼微眯,脑中浮现出竹荫下,她纤白如美玉的手轻濯红樱的情形,唇角弯起,又舀一匙。
接下来,青锋日日往温府送冰,温琴心的院子,成为整个温家最凉爽的所在,府中丫鬟来跑腿也变得殷勤。
梁国朝廷,每年会按俸禄比例给朝臣们供冰,可自从今上即位,冰例一年比一年少。
及至今夏,供冰比往年都晚不说,份例又砍半。
没办法,云妃娘娘的揽月楼即将修成,皇帝要把冰省着送去揽月楼给云妃。
公侯之家影响不大,普通朝臣砍半还不止。
往年尚且能私下从商贾手中买冰,今年禁海案之后,商贾们人人自危,再无人敢触霉头。
秦氏听说温琴心得的冰比她还多,屋里日夜清凉如秋,自己夜里却时常热醒,气得嘴里起燎泡。
裴大人再着紧,也不过是个替身,能有几时好?
“曦儿,娘送你去外祖家小住,待入秋再回来可好?”秦氏拉住温曦的手,唇瓣小幅度张开,语调显得有些怪。
自从听说温曦为温琴心责罚下人,她心里就不舒服,怕温曦和温琴心走太近,同她这个做娘的离心。
温曦佯装不懂,笑得天真俏皮:“阿娘,从前您总怪我贪玩不贴心,如今怎么倒赶我走?嫌曦儿烦了?”
“娘就算嫌我烦,曦儿也要每日来给娘请安。”温曦说着,接过丫鬟呈上的药碗,笑道,“我喂阿娘吃药。”
蓁表姐出嫁前,她绝不会离开家里,否则阿娘一时糊涂,做下什么不可挽回之事,彻底伤了蓁表姐的心,往后如何同姑母交待?
想想阿娘和哥哥之前做的事,换做是她,绝不肯善罢甘休,蓁表姐却并未做任何落井下石之事。蓁表姐是好人,她不能再让阿娘伤表姐的心。
淮兴府,卫九皋亲手将家书和果酱送到袁采玥面前,袁采玥接过家书,看也不看他一眼,便极宝贝地抱着瓷罐,欲去正院找爹娘。
“诶?袁大小姐。”卫九皋横出一臂,撑在门框侧,挡住袁采玥去路,冲她笑得殷勤,“小爷亲自给你送来,好歹说声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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