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书递去了周家,王氏明不明白老夫人那番话,已经不重要了。

张承安是极力主张和离的一派,王氏过来找他,才提了个引子,他就心领神会,让雁霜快快地铺纸研墨。

待张婉吃下那碗苦的要人命的汤药,周博远手里正拿到张家连夜送来的和离文书。

“想和离?”

周博远将薄薄的一张纸揉成团,随手丢在脚下,冷笑一声:“放他娘的屁,当我卫国公府是什么地方,想和离就和离?”

转天,那团纸又被展平,呈在了卫国公的书案上。

宣平侯崔浩太过难缠,秦元良那边似乎也得着了些眉目。

卫国公手上的事情都忙不过来,只草草看了一眼,不耐烦道:“不过是小孩子闹别扭罢了,等回头得了空,让夫人去张家说和说和,也就和好了。”

世家大族之间的姻缘,无非是权势二字。

等岭南的事情过去,风平浪静的时候,张家那边自然是好说话的很。

老的没当回事儿,小的又不放在心上,张承安连夜送来的那份和离书,几经周转,最终丢在地上,被打扫的丫鬟捡去,填进了厨房的灶里。

张家这边眼巴巴的等着回信,王氏又要照顾女儿,又心急着鼓动宋国公去周家问问。

“怎么问?”宋国公在当门裱画,见她进来,不满地关门,瞪一眼道:“你有老夫人仗势,也不必同我商量。”

王氏才从如意居出来,想起日里上药时,在姑娘身上看见的伤疤。

狠狠瞪了回去,嗤道:“同你商量什么?你锯了嘴的葫芦似的,就只会抱着那堆书本典籍讲死理,你亲闺女叫人欺负的差点儿丧命,你还要抬礼仪教条出来,再说她一回不成?”

宋国公心里也有气,当即怼了回去:“浓浓因何差点儿丧命?你少在这里哄我,落胎那是要命的主意,你瞒着我,就跟老夫人一道定了!浓浓要是真有什么好歹,那也是你撺掇作祸的,少在这里给我胡沁。”

夫妻俩吵架,话里自然不带收敛。

王氏手掌猛拍桌案,陡然起身,帕子也不要了,恨不能指头戳在宋国公脸上。

“我胡沁?闺女就在屋里躺着,你找明棋那丫鬟来问,从胳膊到脚脖子,身上还有一块好着的皮肉没?姓周的小杂种瞧着人模狗样,哪知道是个没长良心的牲口。”

说起女儿,王氏五脏六腑都觉得生疼。

宋国公听得哑然,半信半疑地道:“不能吧……”

“你也是个老没良心的!”王氏气恼不过,朝他脸上啐一口,伸手扯下面前的画卷,咬着牙撕了个粉碎。

嘴上骂骂咧咧道:“老娘拼了性命给你们张家生了这么一个明珠,老天爷疼我,还是个知冷知热的好孩子,公爹婆母当眼珠子似的护着。”

“你可是指着天跟我发过毒誓的,说只要是个闺女,你就是拿出性命,也不能叫旁人欺负了我们娘俩!怎么,说给老天爷听的话,你自己倒先反悔了?”

王氏怀女儿的时候,已经年近四十,老蚌怀珠,就算是从宫里请了两个太医来跟前守着,也不敢说有十全的把握。

奈何,张家疼女不疼男,公婆盼孙女,相公又是个只知孝顺的好儿子。

她折了半条命去,终于如愿,得了这么个宝贝闺女。

如今闺女叫人欺负了,这混账还想畏畏缩缩的不敢出头?

宋国公吃了她几巴掌,疼地跳脚逃跑,还不忘抱着旁边那副小地护在身前:“吵架就吵架,你动手做什么呢,你再打人,我……我可就不客气了啊!”

王氏被他气得没脾气,又气又笑。

这老混蛋没旁的好处,唯有一样,再恼再气也不会对她举巴掌。

起先她还当是这人窝囊。

后来才知道,有揣了心思的丫鬟惦记到他跟前,呆书生竟然真动了脾气,一脚将人揣了个半死,又交代要打折了腿,再发卖出去。

他一个大男人,真动起手来,自己未必能打得过。

无非是这闷葫芦嘴笨,只会招人生气。

王氏翻眼皮睨他,没好气道:“你过来,我说正经的呢,周家那边,你去还是不去?”

宋国公生性憨厚,好好的亲家闹翻了脸,再咄咄逼人的上门声讨,到底是影响不好。

“浓浓若真受了委屈,肯定是要找周家讨个说法的。”宋国公话音一转,又道,“只是眼下周家多有难处,咱们这时候上门提和离的事情,恐怕要叫人家戳着脊梁骨骂。”

旁人可不知道私底下的那些弯弯绕,只当他宋国公府踩高捧低。

周家发达的时候上赶着要结姻亲,如今周家遇到了难处,就又迫不及待的提起了和离。

这些杂七杂八的话若是传开了,于孩子们也影响不好。

“谁敢戳脊梁骨骂?”王氏挺直了脊背,怒目道:“谁要骂,让他们来骂我,再不济,谁要觉得周家是个好姻缘,我亲自帮他们添上嫁妆,叫他们家闺女嫁去,也尝尝那小杂种的手段!”

“你又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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