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元德殿时,天色已经不早。燕青没有回乾坤殿,转道直奔库房。大祁宫有两座库房,一座是收集各种杂物的,另一处才是真正的堆金积玉之地。
她去的收集杂物的库房,也只能去这座库房,真正积蓄财富的地方自是由魏太后掌控。库房里面倒是放得满当,她左挑右捡,最后挑中的一把短剑,利落又方便携带。
慕容适有剑,作为一个残忍噬杀的君王,原主当然不会没有凶器。但是原主的那把剑太过笨重,她觉得不趁手。
她在手里挽了一个剑花,只听到平康压抑的吸气声。他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忐忑,神色白得吓人。
慕容适喜欢杀人,还喜欢自己动手。往往杀人仅凭一时之兴,有时候连理由都没有。原主杀人如割韭菜,平康这是怕她突然开杀。他身体不由得更加躬弯,头低得快埋进衣襟中。
“怕什么,朕不会杀你。”燕青说。
平康声音发颤,“奴才…不怕,奴才知道陛下仁慈。”
仁慈?
这个词真是讽刺。
得了剑,燕青这才慢悠悠地往自己的寝宫去。一见到温成那张鬼哭狼嚎的脸,饶是她看习惯了还是有点不适应。
“温侍卫,你看朕这把剑如何?”
温成顶着一张辟邪的脸,认真地看向她手中的短剑。道:“长短合宜,很适合陛下。”
燕青微微一笑,笑得张扬又意气风发。她胡乱一通舞,看起来毫无章法。短剑在她手中好比斧头或是木棍,或是劈或是横扫。她的眉宇间不知何时极尽戾气,一招招又狠又快。
宫人见之,一个个唯恐躲避不及。他们全在想陛下如此杀气腾腾,莫不是在哪里受了气,又想砍人脑袋?
温成皱眉,陛下这样子哪里是练剑,分明是在削东西。
燕青舞得起劲,直至身上出了一层细汗才作罢。练剑不是她的目的,强身健体才是她的意图。这具身体寒气太重,仅靠自己胡乱偷吃的药材怕是没那么容易调养,还是得多加运动。
她收了剑,露出一副欢喜的样子,“好剑!”
短剑有明显的缺陷,很多人不会选择。这把短剑虽说是精心打造的,但在行家眼中委实称不上是一把好剑。
温成眉头皱得更紧,表情颇有几分惊天地泣鬼神的难看。这样一张脸,着实是乾坤殿众人中的异类。
当今的士族极重长相,再是才华横溢之人,若是容貌不堪也不会受到重用。但凡是有些名声的士族子弟,无一不是清秀俊美之人。朝中那些中年臣子尚且一个个美须白面,更何况是选进宫的太监宫女。
也就是萧应一派有几个相貌普通的人,打破了这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连温成这样长相的人都能得到器重,可见萧应并不将士族和世间礼法放在眼里。也或者他是故意挑中这么一个人,像根硬刺一样杵在乾坤殿。
这根刺的作用极大,关键时候说不定会变成一把屠龙的刀,他要屠的对象当然是燕青这条假龙。
作为一条时刻担心自己小命的假龙,燕青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保命上面。性命要保,身体更要保重。借着练剑的由头,她是早练晚练十分刻苦。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因为受制于人,心情抑郁不得宣泄。那砍人的动作和劈人的招式,肯定是冲着萧应去的。
她尤其喜欢在夜里练,因为黑夜之中她的动作更能放得开。每每练到出汗,她才能感觉自己的手脚没有那么冰凉。
短剑如虹,直直挥出去的时候,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她知道宫人们躲得再远,温成那个瘟神是不会走远的。她知道他一直在看她,也知道他一定将乾坤殿所有的事禀告给他的主子。
夜一日比一日凉,虫鸣慢慢变得销声匿迹。残月似悬挂在梧桐树梢,照得那掌形的叶子似一只只黑色的手。
月光之下,她已练至出汗。
一个旋身右刺之时,突然眼前一花。白衣男子不知何时来的,两根修长的手指夹住她的剑身,那双冰寒的眼睛睨着她。
萧应的表情是那么的冷漠,看她的目光是那么的无情。她身上的汗顿时凉透,感觉四面风起如刀。似有无数黑色的鬼魅从地底下伸出枯瘦的手,那些手变幻扭曲着,一只只缠在她的身上,将她往深渊拖拽。
黑夜见美男,无异于见到了煞神!
“亚父?!”
“陛下想杀臣?”萧应的声音还是那么的好听,低低冷冷如冰玉相击。冰是透骨的毒,玉是杀人的刀。
这么好听的声音,听在燕青的耳中,恰似地狱深处传出来的夺魂追命的魔铃,一声一声听得人心神大乱。
她想把剑抽回,但是无论她如何用力都纹丝不动。力量的悬殊让她心惊,心惊之后是无比的沮丧。
这样的差距,她还怎么去和他斗?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的反抗都是徒劳无功。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