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丛的温度很高,需要打点滴了。

陈朗帮他在医务室做了登记。

钱是姜梦帮着付的。

陈朗很好奇:“诶?你为什么帮他付钱啊?”

姜梦指了指闭着眼睛的盛丛:“他还没醒。”

“那也应该是我来付啊!”

姜梦讪笑:“都,都一样的,不都是同学么。”

陈朗狐疑地看了姜梦一会儿:“你们是不是以前就认识啊?”

姜梦摇摇头。

陈朗回想道:“之前有一次在群里填资料,我看你俩好像是从同一个地方来的。”

“是吗?没注意。”

“你们怎么都不注意这个呢?当初我们问盛丛,盛丛也是这么说的,说他没怎么注意。这出门在外的,他乡遇故知啊!多好的事儿啊!”

姜梦发觉陈朗很爱讲话。

以前的盛丛在学校里面很孤独,上了大学后有陈朗这样的室友,他这些年应该过得很开心吧。

陈朗看着姜梦看向盛丛的目光,出声道:“你怎么满是慈爱地看着他啊。”

姜梦一愣,矢口否认。

她看向别处:“没有吧,我看谁都是这样的。”

陈朗傻愣愣地摇头:“才不是!你看我们的时候,就不是这样的。”

姜梦觉得盛丛打完点滴应该就好了。

她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了。

她刚想开口对陈朗讲话,陈朗就抢先说道:“我去吃点东西啊,你在这里看着他,我给你们带吃的回来。”

她着急地制止道:“不用!你带他的就好,我等你回来就离开。”

“那不行!我看你们平时都不怎么说话,好不容易有机会待在一起了。等盛丛醒了,我一定得告诉他,你们就是从同一个地方过来的。你俩得好好聊聊,说不定还是上的同一个高中呢。”

姜梦扶额,这也太尴尬了!

她要不要提前跟陈朗坦白,他们不只是上的同一个高中,他们还是同一个班。

但是,真的不是很熟。

只会越聊越尴尬!

可没等到她继续说些什么,陈朗就已经离开了。

姜梦准备趁这时候偷偷离开,但又觉得把他丢在这里不太好。

最终还是在他床边坐了下来。

她看向盛丛的脸,很明显的憔悴之色。

姜梦不禁想到,其实盛丛的肤色很白,穿亮一些的颜色是很好看的。

可转念一想,她还在生他的气。

不能只是看着他的脸,就忘记了生气。

她的目光缓缓下移,移到他的锁骨处。

她觉得这样不太妥,又微微移开目光。

然后不经意间瞥到了他的手。

上学的时候,她对他身上的地方,印象最深的,就是他的手。

别人的手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样子。

盛丛的不是。

他的手一到冬天,有些地方会变得红肿。

她听说,如果小的时候,手被冻过,再不好好保养的话,可能之后每一年的冬天,都会冻。

盛丛的手如果没有那些硬茧和冻疮,是很好看的。

悄悄地说,比哥哥的手还要好看。

他的手微微蜷缩着,她伸手探向他手掌的硬茧。

不过一开始并没有摸到。

她碰到了他掌心其他柔软的地方。

她又捏了捏他的手,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很硬。

如果盛丛被娇养着长大,不,哪怕是他能享受到盛钰一半的呵护,他的手绝对不会是这个样子。

她微微摩挲着他手指上的硬茧,熟悉的触感让她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她小的时候,给过盛丛一瓶护手霜。

但是,她值日去倒垃圾的时候,却在垃圾桶里看到了那瓶护手霜,还有站在垃圾桶旁边表情冷漠的盛丛。

好气哦!

原来他小的时候,就喜欢扔她给他的东西。

那么让人生气的事情。

她怎么就给忘记了?

当时她忍着眼泪,放学的时候,一看到妈妈就扑过去哭了。

差点哭背过气去。

那时候,她哭着跟妈妈说,她讨厌盛丛。

很讨厌他。

姜梦气得攥紧了拳头,想要在他的手上猛锤一下。

他现在烧得这么厉害,她即便是偷偷打他,他也不会察觉到什么。

但是,她看到他手上冻得红肿的地方,就没能锤得下去。

她将他的手塞进被子里。

又将被子往上拉了拉,盖到他下巴处的位置。

然后转过头不再看他。

她看到他就生气!

陈朗带了吃的回来了。

姜梦没有什么胃口吃,盛丛也还没醒,食物就被暂时放在了一边。

陈朗叹息道:“唉,前几天,他天快黑的时候跑回宿舍,就为了换件毛衣。换完就又跑出去了,连外套都没穿,然后半夜才从外面回来。你说他不发烧谁发烧。”

正在一旁生闷气的姜梦自动捕捉到了“毛衣”两个字。

她对陈朗问道:“什么颜色的毛衣?”

“蓝色的,还挺好看的。”

姜梦听完之后,拿出手机本想给姜裕景打电话,但是她又担心他现在在忙,所以只是给他发了文字消息。

姜梦:哥哥,盛丛来找我的那天晚上,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啊?

她以为姜裕景可能得下午没事的时候才回,但姜裕景回消息回的很快。

姜裕景:没注意,怎么了?

姜梦:没事,你忙吧。

姜梦觉得盛丛为了向她证明,他没有剪坏她送的衣服,特地跑回宿舍,穿给她看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他没有那么在乎她。

但她终究是有些不死心。

她对陈朗问道:“你还记得,他只穿了件毛衣跑出去的那天,是周几吗?”

“周六吧。那衣服他只穿了一次,就给洗了,还是手洗的。晾在阳台上,我们出去挂衣服的时候,他都不让我们挨着那衣服。”

陈朗是一个即便周围没人搭话,也能持续讲好久的人。

他继续说道:“就是这几天天气不太好,不然早就干了。噢,今天早上,他收衣服的时候,好像是想穿来着。我看他盯了那衣服好久,但最后还是没穿,又给收起来了。”

“你的东西,我一直都很珍惜的。”

这是盛丛那天对她说的话。

她没有信。

“那天,我剪坏的衣服,不是你送我的那件。”

这是他给她的解释。

她依旧没有信,不仅没有信,还咄咄逼人地问他那天剪坏的是谁的衣服。

后来,他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知晓了她的住处。

跟了过去。

他觉得他穿给她看,她就会相信。

但她没有见他。

然后,就是今天。

他落寞地跟她说,为什么不问他,他去找她的原因?

她问了。

他没有好好回答。

如果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被人误解,大概也会不想好好回答吧。

虽然她依旧不知道盛丛剪坏的衣服是从哪里来的,但她已经相信他剪坏的不是她送他的那件。

只是,那小时候的护手霜是怎么回事?

他扔的也是别人的?

那天下午她刚给他,别人应该没有时间准备一模一样的。

要问他吗?

算了算了,问什么问,不重要。

她哭都哭过了,就不那么重要了。

盛丛轻咳了两声,头上已经沁出了细细密密的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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