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哎,建仔你做咩?”史东差点急的蹦起来。

郝建头都没回,走向门口的同时招呼史东:“东哥,价儿给的低了,咱们去城寨外面卖。”

三,二,一。

他在心里默默倒数着数字。

果然,在他即将走出修表铺的时候,周祥仁出声叫住了他。

“后生仔,留步!”

郝建迅速半转身体,愤愤不平地说道:“这是我跟老大用命换来的,人家都说值一千块!”

“咳咳,价格可以谈嘛。”

“有的谈就行。”郝建立刻换上笑嘻嘻的表情折返回来。

周祥仁哪还不知道中了圈套,暗骂一句“小狐狸”,同时又恨自己太沉不住气。

“呐,后生仔,一千块你肯定卖不到,这是经过手的旧货,有折损的。我再加一百块如何?”

“我跟老大拿命换的。”郝建仿佛没听到他说的话,只顾抬头望天喃喃自语。

“八百块!多一个子我都不出!”

见周祥仁斩钉截铁的模样,郝建估计这个价格应该就是极限了,于是点头同意。

周祥仁从脖子上取下铜制钥匙,打开保险箱,数出一叠纸币递给郝建:

“点点数吧。”

郝建接过后,发现有一百,二十,十块三种面额,清点了几遍后才折好,放入上衣内侧的口袋。

“周伯做事果然公道。”郝建竖起大拇指赞了一句,“不过提醒一下,金表原主人有点势力,您出手的时候要注意。”

周祥仁嗤笑道:“谁说我要出手了……拆吧碎了,给有钱人当修表的备件用,怎么样赚的都比一千块多。”

他妈的老狐狸!

走出“周氏修表铺”,郝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那就是自己承诺过多出来的钱要还给花脸程。

当时情况紧急他也没多想,现在却犯了愁,难道要亲自送回去,花脸程翻脸怎么办,自己可就一把枪;雇人送也不靠谱,万一携款潜逃了呢?

他这么想着,目光很自然地就投向史东,看来这事儿还得落在自己这位便宜老大身上。

“东哥,中午去我那儿吃吧?”郝建微笑着说道,“弄几个烧腊,拎瓶酒。”

“是该庆祝庆祝。”史东原本以为昨晚白忙活一场,结果三十块钱如数到手,心里高兴的很,于是附和道,“咱去下排档,有家狗肉火锅味道特别正。”

郝建摇了摇头劝道:“还是算了,咱差点没命,以后就别掺和帮派的事了,老老实实码头做工,这钱咱得省着点花。”

“你说的也是,我阿母年纪大了,不能让她再做浆洗的活。”史东挠挠头,“三十块能买不少补品。”

郝建掏出钞票,从中抽出十块钱:“东哥你先给阿母送吃的,再去买酒菜,我在家里等你。”

“这,这怎么好意思?”史东伸手想去接,但又犹豫着停在半途。

“我请客啦!”郝建把钱塞给他。

目送史东的背影远去,郝建才沿着来时的路慢慢往回走,还好他的记忆力不错,不然早就在错综复杂的巷道里迷失了。

即便如此,他还是尽量避开那些灯光范围外的角落,那里常年乌漆抹黑,是瘾君子和抢劫者最喜欢的地方。

等郝建回到公寓楼的时候,已经是正午时分,阳光最猛烈的时刻,城寨还是一如既往的潮湿阴暗。

沿着公寓楼的甬道转角,快到自己房间的时候,遇上了一个矮个子的男人。

那人年纪大概三十多岁,穿着朴素,浓眉大眼,身材敦实。

原本男人正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有些谨慎地四处张望,见郝建上楼,急匆匆地走过来,操着半熟的粤语说道:

“劳驾,小兄弟,你知道这地方在哪儿么?”

说着把纸递到郝建面前。

郝建低头一看,是一张招租广告,上面的地址他知道。

“你找错楼了,隔壁那栋才是。”郝建反手指着一个方向,“你也不用下去,两栋楼之间有连廊。”

男人冲着郝建拱手,憨厚地笑笑:“多谢兄弟。”

等他跟郝建擦肩而过时,后者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开口问道:“你是豫南口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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