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暗的灯光下,他面容冷峻,瘦削的眉骨微伏,瞳如点墨,寂静漆黑,双手放在裤子口袋里,对着她的提问,似乎极为漠然,不情愿也懒得回答。

许甄放下手机,握了几次拳才让自己稳下心神,现在她几乎可以确定了,那把油纸伞就是他折的,寝室的门也是他锁的。

他现在这样,就跟被抓到干了坏事的叛逆少年一样,虽然嘴上没有承认,但就是一脸,是我干的又怎样,的表情。

许甄:“为什么这么做?”

他淡淡说:“看他不爽。”

许甄努力回想着许忌的好,才没让自己在这一刻失去一个做姐姐的温柔和理智:“你不能因为讨厌一个人,就这样对他。”

她絮絮叨叨,像亲和的老师在教一个小朋友做人的道理:“我也有讨厌的人,但是…”

他偏过脸,唇线抿直,眼神中是不耐和厌烦。

许甄停住了口,看来她说的这些他不仅不爱听,而且反感至极。

这人。

乖的时候特别乖,叛逆起来也吓人。

许甄觉得她不能这样讲道理式的好言相劝了,她声音放低了一些,有严厉的语调:“这件事你做错了,去和江南道歉。”

许甄余光里,看见桌上的消息仍然一条接着一条的弹出来,大有一种事情收不了场的架势。

她赶紧拿着手机,低眼看。

太阳穴直跳,一会儿的节目又缺人,江南被锁在七楼寝室里现在都没出来。

许甄再抬眼时,许忌已经不在原地,休息室的大门开了半边,漆黑的暗如浪涛汹涌入室。

无名火冒出来,她跟着出门。

走廊昏聩,尽头是一处窗,窗里升起一轮死白的月亮,月色碎了一地,像残肢断骸,诡异可怖。

许甄:“许忌!”

她快走两步,拉住了他的衣角。

许忌回顾,视线冷冷落进她身上。

他抬臂,让她的手脱开自己的衣袖:“别碰我。”

许甄的手臂撇下,她攥了下衣角:“你和江南不是室友嘛,就算不喜欢他,也不应该把他锁起来,还有那把伞,我妈妈的花,我知道你还小,有叛逆冲动的时候,但至少,冷静下来你要知道去弥补,认错。”

他声线淬冰:“我不知道。”

她看着许忌清瘦干净的脸。

忽然想到江南曾经说过一些许忌的坏话。事情还需要追根溯源,而不是还未了解原因,一味指责他。

她顿了顿,语气轻柔了不少。

“你为什么讨厌他?你跟我说,要是他欺负你或者怎么样,我可以和你们班主任联系,换寝室。”

许忌从喉咙中哼了一声。

为什么讨厌。

他不能说。

他只知道再听她帮江南说一句话,他只会更恼。

教室里。

江南说,许忌的还行就是很好看。

他半夜失眠,想起来发笑。

他的还行,不是,很好,是,去死。

细碎的脚步声从前面传来,许甄转目,看见一双小皮鞋,蕾丝长袜,和洁白干净的连衣裙,长卷发散在胸前,清纯好看。

是陈仙。

身上是演出服。

陈仙细白的食指绕着头发,重心落在左脚,偏斜地站着,看着这两人,一个欲走,一个欲追的样。

她勾了下嘴角,心里os一大通,最后换上学妹标准的甜美笑容脸,娇声对许忌说:“哎呀,快走吧,还有三个节目就到我们了。”

“姐姐,你要缠着他,可以换个时间的,就一会儿演出完吧,我们还会回来的。”陈仙挽着许忌的手臂,抬步要走,却发现对方半点要动的意思都没有。

他臂上的肌肉都绷住了,下颌线收紧,睫羽低垂,瞳孔安静,身量挺拔地立着,整个人像沉寂在月色里,等待某种复活魔咒降临的雕塑。

陈仙看了看他,又回眸看着许甄:“学姐,拜拜喽。”

许甄哑然片刻,看着许忌瘦削的背影,骨锋凌厉。

刚刚一时的温柔和关切,延续着,让她没在此刻和陈仙辩说什么。

转身回了休息室。

门关闭,走廊中唯一的电光源消失。

陈仙抬头,看见许忌的唇。

张开了一线,似乎要说些什么,又戛然而止。

-

第二十四个节目结束,幕布拉上,再打开。

聚光灯下。

一杆立式话筒两把高脚椅。

前排的关观众认出来人。

爆发出呼声和尖叫,慢慢从前排像传染病一样感染到后排,铺天盖地都是起哄声和喊名声。

“陈仙,许忌!”

“许忌!!”

许忌抱着吉他乖巧地坐着,耳骨上银质的耳钉随光束流转闪烁,清冷又干净的少年感,让台下一众女生捂嘴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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