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拿湿帕子擦了擦手,“是啊,终日玩鹰的又怎会让鹰啄了眼呢?”
“七娘不防想一想,此药无色无味,能在不知不觉间使中了药的对象惊悸、发狂、忧寐、甚至不由自主。倘若中药的对象不是猛兽,而是人……你会想起谁?”
恒七娘不知怎的,忽然忆起前日里在宫中面见太后娘娘时,听得的一声幽幽叹息。她猛地瞪圆了眼睛,忍不住捂住了嘴。
“圣、是圣上……”
沈稚微微低眸,复又抬起。
恒七娘惊得站了起来,来来回回在水亭中踱着步,“稚儿,此事如此重大,你所言确定为真?”
沈稚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将七娘拉来坐在自己旁边。两人声息极近,“差不多有眉目了。这两种特殊的药物同出一源,已经有了大致的追查方向,大概是川渝一带出来的东西。不止我哥,我舅舅也着人去查了。”
“定国侯府、穆王府都惊动了?”
沈稚点点头。
她慢慢倒着姜茶,细细的茶汤从壶中汩汩而出,在空中牵出一条明黄澄亮的水线,落在梅花白玉的小盏中,琥珀一般晶透可爱。沈稚不止给自己,也替双手冰凉的恒七娘斟了一杯,“七娘,蟹性寒凉,你喝点儿这个暖暖。”
恒七娘还在消化刚听得的消息,愣怔怔捧着小茶盏暖手。
沈稚轻声说道,“宇文诺断了一手一腿,险些丧命,丞相府又岂会善罢甘休?只是此事查来查去,又落回了自家头上。竟是相府里一个管事的儿子所为。他爹为宇文诺掌管幻药,坏事做多了反被灭口。这儿子气不过,便用同样的法子报仇。”
恒七娘皱眉,“一个死去掌事的儿子?不过掩人耳目罢了,后面必有旁人。”
“七娘不妨猜猜,这幕后之人是谁?”
恒七娘蹙眉沉思,“能在相府中动这样的手脚,要么有内应极力配合,要么便是对相府非常熟悉。而且此人必须知道这个药…还要有这样做的理由。如此想来……”她闭了双目,口唇微微颤动,“只有太后娘娘。”
“必是太后娘娘!她本就出身相府,对娘家一切本就了如指掌。丞相府下如此毒手坑害天子,娘娘怎么能忍得下?恐怕已与相府结下生死之仇,才能下狠手报复回去。”
沈稚点头,“是啊,我猜丞相府也是这样想的。太后娘娘与丞相府已经彻底反目,说句势同水火也不为过。原本的助力成了掣肘,所以娘娘此时才如此急切的需一个姻亲外援。穆王府已经排除在外。如今她看中了你,看中了恒国公府。七娘,你怎样想?”
“我?”恒七娘愣了,她迟疑了很久,苦笑道,“稚儿,我家的情况,你再是了解不过。恒国公府本是簪缨世胄,太宗皇帝钦封的不降之爵位,传到我哥这里已经是十几代了,煊赫实权早已不再。而我爹又……那个样子。如今这府中折腾得除了花用不尽的金银死物,便仅剩个表面光鲜而已。我和哥哥是真的想重振国公府的声威,光耀门楣不堕先祖名望。”
沈稚点头,“我都知道。现如今摆在眼前的,便是这样一个天大的机缘,可也是天大的危险。辅佐陛下夺权亲政,此等功劳足可保恒国公府几十年的权势地位。可一旦有什么闪失变故,便是连如今的富贵闲散日子也不能有了。七娘,你可一定想好啊。”
恒七娘捧着的姜茶慢慢凉了下来,她踟蹰望向沈稚,“现如今,你们府上是什么意头?”
沈稚笑了,“我今天能来和你说这些,七娘以为是什么意头?其实我爹是怎样的官声为人,世人皆知。他最是忠诚古板,谁祸乱朝纲、坑害黎民百姓,谁便是他的大仇雠。定国侯府与宇文丞相府对峙这么多年,承受了多少疾风骤雨?皆是因为如此。”
“那……穆王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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