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微微上挑的语调惊醒,正在藤椅上呼呼大睡的那个人睁开了朦松的睡眼,她揉了把有些变形的利落短发,目光在背着光的关山月身上定了好一瞬才聚焦,下一秒,她就猛地从藤椅上跳了起来:
“关山月?!”
不敢置信的神色和语气一同从女人的嘴中蹦了出来,她干脆利落地跨过收银台一把抓住关山月的手:
“卧槽,真的是你啊,你还真的回来了啊!”
一如既往大得吓人的力道让关山月暗暗吸了口气,只是面上不显,她笑着说了句:
“不是我,难道你见鬼了啊?”
女人又连着惊讶了好几句,睡到半昏半醒的脑子彻底清醒了过来,她一把抱住关山月,满脸惊喜:“宝贝,我想死你了!”
关山月冷不丁被抱紧怀里,熟悉的冷香钻入鼻尖,她松了松一直堵在心口的那股气,眼睫一垂,调笑:
“令窈,你是跟薛幼菱两个人商量好了要勒死我啊?”
抱着她的江令窈兀地笑出了声,她慢悠悠地放开了关山月,将人拉到里面的纹身室沙发上坐下,才转过身去小冰箱内拿出两瓶啤酒。
江令窈准确地将其中一瓶扔向了关山月,她倚着冰箱门看人,慢条斯理地:
“你可不要拿我跟她比,那丫头绝对比我过分得多。”
关山月准确地接住了扔来的那罐啤酒,掌心触及一阵冰凉,她熟练地拉开了拉环,顺手将拉环往旁边的垃圾桶一丢,瞥人:
“那丫头一开始就抱着我,说得抱够五个小时才肯松手。”
江令窈笑出了声,却没人惊讶的神色:“猜到了,不过……”
她顿了顿,鹿儿般的双眼眯了眯,好半天才续了一句:
“听那群人一直在说你回来了,我都还不信,到今天亲眼看见你了我才肯信。”
抿了口冰凉的啤酒入口,顺着喉间吞下流入胃,关山月慢悠悠地抬眼,靠着沙发背:
“怎么,还怕是炸胡?”
“我可不敢轻易信人。”江令窈拉了把折叠椅往关山月跟前一坐,挑眉,“你这性子,一切都有可能,保不准就回来个把小时就原地买张机票飞回去。”
关山月瞪了她一眼:“就说不过你。”
“得,不说你了。”
江令窈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样儿,两人对视一眼,她面上的笑终是缓了下来,认真了几分:
“怎么,当初不是说再也不会回来了吗,这是……想通了还是想开了?”
关山月的指尖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啤酒罐的罐口,轻敲两下,是金属铮亮的声音:
“想回来,就回来了。”
“听说你还一改从前,直接回去接手了庭旭。”江令窈啧了一声,上下扫了关山月一眼,“看来是真的见鬼了。”
关山月白了江令窈一眼,跟着她的话去说:“那你还不赶紧请两道符回来镇压我?”
“太贵了。”江令窈指了指旁边用来刺青的躺椅和工具,“小本生意,你不配。”
关山月扯笑:
“滚。”
江令窈这才收了声。
关山月调整了一下,换了个更为舒适的坐姿,她抬眼扫了几乎跟从前没有任何变化的装饰一眼,指尖又在啤酒罐的罐口上敲了两下。
“这些年,怎么样?”
“这五年过得还好吗?”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关山月和江令窈看了对方一眼,沉默了一瞬,而后兀地笑出了声。
默契地令人诧异。
关山月几乎卸下了在外头所有的伪装,会心地笑了。
江令窈与薛幼菱不同,后者从出生到现在都活在家人为她建造的象牙塔里,从未受到过任何伤害,并且直到她老去的那一天都不会为任何事物发愁。
而江令窈则跟她完全不一致,她与关山月几乎是镜像般的双生花。
关山月跟薛幼菱和江令窈能聊的事情完全不同。
但都是交心的存在。
“还能过得怎么样?你一眼就能看完了。”江令窈喏了一声,“一直蹲在这家小店里,那群人偶尔还是会上门找我,但都被赶出去了。”
关山月看她一眼,又喝了口啤酒:“这样也好,你过得舒心就好。”
江令窈也跟着喝了口酒,翘着二郎腿,一头粉色的头发在空中晃了晃:
“那你呢,这几年过得怎么样?你当初那个样子……我还真的以为你永远不会回来了,还想着过几年大发慈悲花钱买张机票去看看你。”
“滚。”关山月没好气地白了人一眼,“我是那种会委屈自己的人?”
江令窈上下扫了关山月一眼,啧了一声:“想来也是,金发碧眼,左拥右抱,情到浓时……”
关山月冷笑:“你再说?”
江令窈适时闭嘴。
两人对视一眼,又笑开。
关山月往后仰了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不语。
半晌,江令窈收了笑,终于肯正了脸色:“回过家了吗?”
关山月姿势不变,嗯了一声:“刚刚。”
“难怪。”江令窈一声嗤笑,“难怪你会忽然来找我。”
语气颇有些回忆的意味。
当初关山月没回一次关家别墅,总会不欢而散,吵完架后,这家小小的刺青店几乎就是关山月躲避的小天地——
她喜欢坐在一边,看着江令窈给别人纹身。
有些不耐疼的客人,从刺下的第一针就会开始惨叫,而关山月就坐在旁边,也不看人,只是这么听着。
薛幼菱和周朝他们时常来这儿聚会,两人还时不时都兴致勃勃地说要给自己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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