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邺王府”的马车,比卫家的马车不知气派了多少倍。
两匹宝马齐头并进,拖拉着马车,比寻常马车要稳当并快速许多,马车外罩着深紫色云锦绸面,细细看来,上头流光溢彩,在太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深绿,深紫又金光色交替的光芒。
紫为尊,寻常百姓不敢轻易触碰。
便是官员府邸,也是四品以下,轻易不敢明晃晃的招摇过市的。
故而,远远的,只见两旁行人四下相让着并频频侧目着。
却说马车里头更是阔而大,只见里头每一寸骨架皆是用最上好的金丝楠木打造而成,里头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书房,竟应有尽有,只见设有软榻,矮几,连脚下也铺着厚厚的羊皮地毯,小几上摆放着棋盘,和一应茶具等一应俱全的摆件,甚至在临窗的位置还摆放了一枚青铜四脚宝鼎,上头一根青烟正袅袅升起。
装饰布置虽雅致豪华,不过颜色都偏深暗,有股子压抑深沉的味道。
卫臻正正经经的端坐在矮榻一侧,与二殿下一左一右分庭而座。
整个马车里,静悄悄的,静得能够听到卫臻微微憋住后的细微呼吸声。
唔。
卫臻眼观鼻,鼻观心的端坐着,背脊挺立的直直的。
不过,她懒惰惯了,实则,真想将背脊一塌,朝着身后一歪,便觉得快活似神仙了。
然而,身侧坐着个罗刹,又隐隐有些……不大敢放肆。
正觉得时间一寸一寸难熬之际,忽而眼珠子四处乱转着,觉得这马车内里的布置有些眼熟。
忽然间脑子力灵光乍现,想起了那日郑襄阳班师回朝的情景。
那日,她跟冬儿两人在卫庆的“后门”下走得极为顺畅,结果,不想唧唧呱呱间,忽而被人请上了身旁的那辆轩丽马车,那日,卫臻便是在那辆“死寂”一般的马车里,生生观赏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擂台赛。
自此以后,卫臻但凡见了这种偌大的又豪华的马车,下意识地便想要离得远远的了。
却不想,冷不地,再次坐上了,并且,还成为了“自家”的了。
眼前的马车,与那日那辆外观不同,不过,内里却如出一辙。
看着像是同一辆。
那日,马车里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有露过半分面目,然而,只觉得今日与那日的马车里的诡异气氛如出一辙,同样使得卫臻如坐针毡,痛苦难熬。
那回,二殿下于她,是她想要离得远远的皇家权贵,或是……心中畏惧胆寒的……存在?
而如今,却成了她的夫。
既是夫妻,那么这辈子生死几乎都算是捆绑在一起了。
日子是要过的。
而在卫臻深深浅浅的几次接触中,也似乎隐隐约约探清楚了几分对方的性情,是个威厉,寡言,又浑身严寒之人,是个极其不好接近,也丝毫令人不敢接近之人。
然而,未来一辈子,夫妻二人难道都要像现在这样枯坐下去么?
显然,想等对方来亲近她,怕是不可能的了。
这样一想——
“方才……方才多谢殿下。”
不知过了多久,卫臻骤然间,主动的,识时务的开口打破了车上的僵局,也主动划破了车内的一丝死寂。
话一落,卫臻微微抿着嘴,偷偷往身侧看了一眼。
并卖力的将小嘴扬起了一道讨喜的弧度。
只见一旁的罗刹殿下正在闭目养神,闻言,半兽面具下的双眼嗖地一下睁开了。
随即,淡淡的朝着她这个方向扫了一眼。
对上她的“卖笑”。
面具下的脸沉默了一阵。
随即,直接将脸转了过去。
良久良久,空气里响起了一道威严地:“嗯”。
卫臻闻言,脸微微一僵。
觉得有些疼。
呼。
带不动啊带不动!
她尽力了。
她也是……要脸的。
横竖,既是夫妻,都已经成亲了,还是陛下御赐的婚礼,想来,休妻一事儿是大不可能的了。
夫妻之间,相处久了,慢慢的双方的本性也会渐渐在各自面前暴露。
暴露得晚是暴露。
暴露得早也是暴露。
唔,一些个小小的缺点,反正总不至于休了她罢。
且从那一层层丰厚的聘礼单子来看,怎么瞅,也不像是个对她厌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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