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弦来到筑雅院的时候,杨嬿如正好出门去寺庙烧香还愿了。

朱弦一走这大半年,杨嬿如每隔几天都要去庙里替朱弦祈福,如今朱弦平安归家,杨嬿如自然得赶快去给菩萨道谢。

朱弦来到西阁楼,推开门径直走了上去。妮儿正在吃早饭,抱一只碗,滋溜滋溜喝得正欢。

朱弦进门,妮儿急忙放下碗与朱弦打招呼。朱弦看见了残留碗底浓稠的羹汁,是阿胶。

朱弦无奈地摇头,就知道不管自己给杨嬿如带了什么礼物,这位亲娘都会把她认为的好东西统统塞给妮儿用。

朱弦抬手指着那碗底:“妮儿,这阿胶是我从龙城带回来的吧?奴才们怎么给你了,我明明叫她们给侧妃用的,回头……”

“不是的,姐姐!”不等朱弦说完,妮儿便急匆匆地回应道:“跟奴才们无关,这阿胶是娘送给我吃的。”

朱弦听着,沉默了半响,才轻轻搂上妮儿的肩,柔声说道:“妮儿还小,阿胶大补,适合体虚者食用,所以好妮儿……”

“所以我又不适合,对吧,姐姐?”突然,妮儿打断了朱弦的话。

朱弦一愣,定睛看向身前的妮儿,只见妮儿正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自己,目光冷冽。

心里咯噔一声响,知道自己又刺激到妹妹了,朱弦有些尴尬地松开了正搂紧妮儿双肩的自己的手。

“我不过陈述一个事实,你若非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朱弦负手立着,淡淡地说。

妮儿的眼眶红了,站在当地瞪着朱弦,胸膛剧烈地起伏。

“我就知道,对八字不好的人来说,不管什么好吃的、好用的,一定都是不适合的。”妮儿咬牙切齿地说。

“……”犹如火上浇油,朱弦被气得不轻,一时间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不过几句话,大半年不曾见面的两个人竟又开始剑拔弩张起来。

静默良久,最终还是朱弦开口驱散了罩顶的乌云。

“妮儿,我送给你的点翠头面三碇金,肉条干两箱一碇银,狗头枣两箱二十两银。送给杨庶妃的金步摇一碇金,阿胶两箱一百两银,狗头枣四箱四十两银。总的算起来,还是给你的礼物贵重一些。”朱弦说。

“姐姐,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

妮儿无奈地摇头,似乎很委屈朱弦曲解了她的意思,但言辞间的火气明显消散不少:“我不是要跟谁比……”

“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最看重的亲妹妹,我怎么可能让你吃不好的,用不好的?”朱弦痛心疾首,言辞恳切。

妮儿皱眉,还要辩解,却被朱弦干脆利落地结束了话题:“好了,妮儿,咱们大半年不曾见,不要见面就吵架了。”

说话间,朱弦果断地拉起妮儿的手,牵着她走到春榻边,两个人相对坐下:“过来跟姐姐说一说,这半年来你跟杨侧妃过得好不好……”

……

朱弦在西园呆了快整一天,快到吃晚饭的时间,朱弦才回到了上房。

刚走进上房,朱弦就感受到了萦绕在空气中的低气压。

祁王妃正一脸严肃地端坐在窗前,朱耀祺则恭恭谨谨地候在她身旁。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很明显,朱耀祺惹祁王妃不高兴了。

朱弦看在眼里,花蝴蝶般“飞”到祁王妃身边,娇声娇气地唤她:“母亲,女儿回来了!”

祁王妃瞟一眼身边的朱弦,自鼻腔里挤出一声轻哼哼:“就知道你们两个,没一个是靠得住的……”

朱弦明白,祁王妃这是怪自己去筑雅院呆的时间太久,立马搂紧祁王妃的腰,作伏低做小状与她道歉:

“孩儿知道,孩儿有罪!今天只顾自己玩,冷落了母亲,明天孩儿一定哪儿都不去,只寸步不离地守在母亲身边!”

祁王妃听言,忍不住笑了,拿手点她的额头:

“你个小丫头,小小年纪竟也这般油嘴滑舌,连你母亲也来诳?”

见计谋初得成效,朱弦愈发来劲,吊紧祁王妃的胳膊死命地摇:“孩儿说的是真的,是真的!明天一整天,我就住娘这儿了!”

祁王妃被摇得快散了架,终于屈服,她高举双手告饶:“得得得!我又不是孩童,需得着你一整天的看着?小冤家快别摇了,我算是怕你了,胳膊肘都快给你卸下来了!”

朱弦停了手,倒在祁王妃的肩上,望着她吃吃地笑。

“娘,我饿了!”朱弦说。

祁王妃捧起朱弦的脸,怜爱又忿忿然地捏了捏,啐她:“几岁了?还跟个猴似的……去,娘带你去吃饭!”

说完,祁王妃起身,拉起朱弦的手就要把她往前堂带。

离开的时候,朱弦扭转头,对正立在一旁发呆的朱耀祺说了一句:“世子爷,过来一起用……”

“别理他!”祁王妃突然扬声打断了朱弦的话,“他可是要上天的人,咱府上的普通饭菜,配不上进他的肚子。”

朱弦无语,笑道:“娘说什么呢?世子爷才十四,尚未成年,上什么天。”

说完,朱弦不顾祁王妃反对,挣脱了祁王妃的手,走到朱耀祺身边,拉他的袖子:“走吧,已经很晚了,咱们去吃饭。”

“芃儿——!”祁王妃拉长了声音叫朱弦。

朱弦不理,依旧固执地拉朱耀祺的袖子。

祁王妃喊不动朱弦,终于“气鼓鼓”地转身离开了内室,朝前堂走去。

朱弦看在眼里,心中如明镜般敞亮,更加理直气壮地推着朱耀祺,跟在祁王妃身后,一起朝前堂走去……

吃饭的时候,朱弦问祁王妃,何故责备朱耀祺?

朱耀祺低着头,闷声不吭只管扒面前的一大碗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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