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几个月,听说西府那边的小蓉奶奶身体不好了,王熙凤过去看了好几趟,贾母也送了许多的药材过去。熬着熬着,头先说好了,结果转过头,人又没了。没得突然,叫人摸不着头脑。只是再怎么摸不着头脑,人没了,丧事也要办起来的。

为着这次丧事能体面些,眼里从来没儿子的贾珍破天荒的给贾蓉捐了个五品的龙禁卫,这对儿子的付出也算得上是造他那次以外的最大的奉献了。

今天贾珍杵着拐杖,拼着身体不适也来见老太太。姑娘们避到后头去,听贾珍请托老太太,说他与贾蓉概不通家事,尤氏又病得起不来床,便想让王熙凤过去西府帮衬几天,也免得让客人来了看热闹。

王熙凤已经有三个月身孕了,虽说胎稳了,但是毕竟是荣国府的嫡长孙,贾母并不太乐意让王熙凤挺着大肚子去帮忙,更何况还是丧事呢。只是贾母看王夫人在旁边多有垂怜西府不易的撺掇,王熙凤也很有一番让西府瞧瞧自己能耐的跃跃欲试便作罢了自己的主意,直说只要琏儿媳妇愿意就行。

王熙凤哪有不愿意的,一来能去西府逞威风,让众人都瞧瞧她的手段,二来也能从中过手些银子,怎么能不愿意呢,立时便答应下来。

第二日,黛玉在贾母处请安,等林泽用了早饭走了,她才依偎到贾母身边:“今天怎么没见着二嫂嫂来伺候?还从来没见过她不在,”

贾母拍了拍她挽着自己的手:“天不亮就去西府那边了,西府那边事情紧,她去得早,也免得怠慢了客人,让人笑话。”

黛玉拿银签子,给贾母挑了一个切细的果脯,贾母吃了她才道:“二嫂嫂还怀着孕呢?这么劳累,伤了身子怎么办?我瞧着,不若让大舅母和二舅母过去帮忙,也名正言顺。”

贾母心里虽有些恼火,但只笑着摇摇头:“他们都有自己的主意,让他们自己捣腾去,咱们不管,只过自己的好日子。”

听到这里,黛玉也不说话了,只挑拣着吃的喝的和林泽读书的事情和老太太慢慢的说。

西府的丧事说得上是煊煊赫赫,沿途的路祭,没有一个是无名之辈,以宁国府的声势来说,这些也未免太显赫了一些。只是不管是参与的人,还是旁观的人,竟没有一人觉得不合理。这让觉得甚不合情理的林泽都底气不足的问了句:“这贾秦氏究竟是个什么人?”自然,这是没有人回答的。

西府这场热闹的丧礼,直接把王熙凤放到了,她怀着孕,每日早出晚归的,便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了,更何况她的身体确实没有脾气来得硬气,还没到停尸的时候,她已经开始有落红了,实在没办法,只得在家休息。

“林姑娘来了。”外头的丫头传话进来。

平儿放了手里的药碗把黛玉迎了进来。

王熙凤散头发,又带了抹额,正靠在床上。她身上盖着厚厚的被褥,看着高度像是身下也垫了极厚的被褥的,屋子里熏得十分的暖和,但是黛玉牵了她的手却觉得入手冰凉,脸色枯黄,没有一丁点往日的风姿。

“我瞧你这样子倒是难得的安静,算是见了个新鲜景儿了。”黛玉笑她。

王熙凤精神不好,却依旧很有往日不吃亏的样子:“你瞧瞧,你瞧瞧,一来就排揎我,咱们林姑娘这一张嘴,果然是不饶人的。”

黛玉松开她的手:“我好心来看你,你却这么说我,也罢,便当我一番心意白费了。”说着就要走。

平儿见状赶紧拦下了她,笑道:“林姑娘难道还不知道我家奶奶,就是个嘴硬的,心里谢谢你得紧,就是嘴上不服输。”

“我的好姑娘,你且坐。”王熙凤招呼黛玉:“我知道你的心意,家里也没人像你这样把我放在心上了,我一时嘴快,你且坐下,让平儿倒茶替我给你道歉。”

“谁要你家的茶了。”黛玉坐在了床边上:“只是这样你也要重视起来了,正好趁着这时候,甩开手去,好好养养,不仅是我这小侄子,你自己的身体你也得放在心上才行。”

“哪里撂得开手去。”王熙凤叹了一口气,也不知道是骄傲还是无奈:“这才躺下,西府那边就巴巴的来催,说是家里没人主持,一时片刻也不得清闲。”

“珍大嫂嫂还没好?”黛玉问。

王熙凤摇摇头:“说是床都不能下。”

黛玉笑了一声,问她:“你能下床了?”

王熙凤也没说话,黛玉见她这样,心头转了好几转,最后还是劝道:“你也别说我管的宽,你若觉得我多事,这话我也只在今天说这一次,你爱听不听,若是日后不让我登你的门了,我也认了。”

王熙凤惊讶道:“你说的什么话,我怎么还能把你赶出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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