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麦考利·H·布鲁斯的讣告登报,他的长子奥古斯特携同在伦敦接受调查完毕的弟弟塞巴斯蒂安前来拜访伊丽莎白。

不出预料地,他们在唐蒂斯家受到了相当明显的冷待。

来来往往的仆人们全都对他们视而不见,这让正处于反叛精神旺盛时期的塞巴斯蒂安忍不住高声抱怨,不过作为哥哥的奥古斯特立刻措辞严厉地制止并责备了他。

“今时不同往日,塞巴斯蒂安,想想我昨天对你说的话。”奥古斯特低声告诫,“别忘了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保持谦卑,不要惹事。”

塞巴斯蒂安悻悻地闭上嘴巴。

他转头盯着会客室墙壁上精美的异域风情挂毯,没有注意到奥古斯特冷淡中带着厌恶的眼神。

作为布鲁斯的第三个儿子,塞巴斯蒂安是与他最相像、也最受他宠爱的孩子。也许是因为这个,布鲁斯家其余六个子女也都不约而同地对他最为疏离——奥古斯特对他的态度甚至可以说是兄弟姊妹中最友善的了。

兄弟二人分坐在沙发两端,保持着彼此间能够做到的最远距离,直到塞缪尔敲了敲门走进来。

年轻俊秀的黑发管家脸上没有挂着平日里得的体微笑,颔首致意的角度几乎无法用肉眼察觉:“日安,奥古斯特先生,女爵士希望在书房单独见您。”

“当然,我的荣幸。”在塞巴斯蒂安不悦的冷哼声里,奥古斯特站起来,跟上了他的脚步。

作为传承了近二十代的家族,即使唐蒂斯真正兴起的时间并不漫长,它的底蕴也绝非布鲁斯家能够比拟。当奥古斯特站在伊丽莎白陈设古朴的书房里时,他更加直接地认识到这一点。

伊丽莎白正在研究一份传承自十七世纪中叶的古老手札。说真的,那些在当时用于防止偷窥的潦草字母1挤作一团时简直就像一坨互殴得根本分不开的扭曲蚯蚓。

她头痛地推了推不断下滑的眼镜,决定暂时放弃这一艰巨的事业,先完成一部分不那么繁琐的任务,例如眼前这个凭空冒出来的讨厌麻烦。

“我原本无意见你,抑或是布鲁斯家的任何一人。”伊丽莎白眯起眼睛,毫不掩饰地打量着莉拉名义上的继子,“但莉拉说,你是布鲁斯家唯一一个曾对她释放善意的家伙。”

“唐蒂斯从不无视任何一份恩情。说说吧,你想要什么。”

奥古斯特却没有露出任何惊喜的神情,只是恭敬地向她鞠了一躬:“请容许我的继母多洛莉丝夫人作为父亲的遗孀出席他的葬礼——这就是奥古斯特·布鲁斯唯一的请求,尊敬的女爵士。”

为了那个恶棍?!真是荒谬!

伊丽莎白几乎被他的异想天开气笑了:“哈!布鲁斯家的葬礼可跟莉拉没有关系,难道你们直到现在仍妄想着她能为他穿上黑衣?”

“倘若您擅自替继母作出决定,那么我想您与我的父亲也并没有分别。”奥古斯特不卑不亢地反驳道,“我相信您拥有高尚的美德,女爵士。”

尽管奥古斯特几乎没有与伊丽莎白打过交道,但他知道与他的父亲布鲁斯一样,她实际也是个掌控欲旺盛、乐意做出决定的人,只是她相对来说要温和内敛得多。奥古斯特很擅长不动声色地对付他们,也凭借这种话术达成过不少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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