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后,戚白又躺回了床上。

神色凝重。

他开始回忆上辈子的自己是如何赚钱去换药的。

完全想不起来。

只怪这十二年来,他陪在封跃然身边打天下,风里来雨里去,刀山火海来回闯了许多次,穿书之初在戚家发生的事情,早被他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毕竟跟主线没关系,也不重要。

但总觉得好像发生了什么?

戚白不安地从床上起身,裹着衣袍踱步到了窗口,抬眼望去。

小小的院落中间零星的长着几棵树,因是冬天叶子都掉得差不多了。

天气严寒。

戚白不敢多呆,怕染上风寒。

他抬手合窗,就在这时,对面的房门打开了一道缝。戚颐小心翼翼地从房中探出了身子。

戚白心中一动,侧过身体,躲在窗后。在这个角度,戚白能够看见戚颐的动作,而戚颐却看不见他。

只见戚颐出了门口,抬眼朝着戚白房间望了望。接着抬手挥了挥,带着贴身小厮,蹑手蹑脚的朝着门口走去。

戚白眉头一皱。

戚颐出门干什么?

临走前还偷偷看了看自己的房间,好像怕自己发现一样。

难不成这么早,戚颐就开始招惹封跃然了?

依稀记得是父亲回来之后,戚颐才开始作乱的。

但万一呢?

戚颐这家伙前期堪称顶级二世主,败家玩意的巅峰。

破坏力不可小觑。

戚白在房间中找出了一件披风,盖在身上,才出了门。

戚家所在的地方名为临定,此地便是冬天也极少下雪。如今正是寒冬。天空中虽还有太阳,却无精打采,只勉强露出些微光。

街上不少店铺都关了门,间或只有一两家还开着门。行人莫不是埋着头,匆匆走过。

眼前戚颐身影矫健挺拔,他沿着长街,走得轻快。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戚白跟在戚颐身后,看着他走过酒楼“江玉楼”,走过马场,还走过了赌场……

这不都是他最喜欢去的地方吗?

一时间真摸不清戚颐的打算。

戚白心中打鼓,忽然便看见戚颐身形一转,快步走入了一家店铺。

他忙快步走了过去,抬头一看。

那店铺门楣上写着“广坊当铺”。

戚白脚步顿住。忍不住唾弃自己,竟然将这件事都给忘了。

上辈子戚白才穿书的时候,戚嘉年不在家,二房三房做大,将两人逐出了戚府。家中没钱,戚颐为了给戚白买药,便将母亲留下来的遗物,一枚玉佩,送到当铺当了死当。为了避免戚白内疚,戚颐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戚白。

戚嘉年回来后不久便是庞傲之的忌日,在祭奠亡母时,戚嘉年忽然想起了庞傲之的遗物,便让两个儿子将玉佩拿出来,他要睹物思人。

戚白自然拿了出来。而戚颐却扭扭捏捏,怎么都不肯拿出来。

戚嘉年自然奇怪,命人搜了戚颐房间以及全身,终于在房间的小匣子中找到了一张店铺的当票。

还是死当。

戚嘉年勃然大怒,怒骂戚颐是个不孝子,让下人将戚颐压在板凳上,抽出家法棍,狠抽了戚颐二十棍。

戚颐被打得不成人样,戚嘉年还不解气,问戚颐到底拿钱去干什么了!

戚颐闭口不答。

戚嘉年怒发冲冠,扬言要将戚颐打死庞傲之的灵位前。

这时,戚颐的小厮流冰噗通一声跪下,抓着戚白的裤腿请他求戚嘉年放过戚颐。

但是戚白才穿书,对于戚颐这个前期拉足了厌恶度的小BOSS并无什么好感,戚颐把母亲留下来的遗物换成钱还能干什么呢?不就是吃喝玩乐,坑蒙拐骗吗?

而且他也觉得就是戚嘉年前期太过放纵戚颐,才导致戚颐养成那么骄纵的性格,最终导致了戚家灭门。

如今提前教导一通,也是好事。

再说,他知道,戚颐还有一百多章的剧情要去蹦跶呢!不过是皮肉之苦,伤不了筋骨。

流冰眼看戚颐要被打得不成,哭哭啼啼地开口说了实话,说是当日家中没有钱,大少爷病的快要死了,所以小少爷才典当了母亲的遗物。

戚颐本来奄奄一息,听见流冰这么说,顿时抬起头来,死死盯着流冰道:“谁!谁许你……说了……”

流冰泪水涟涟:“小少爷怕大少爷听了伤心,不许我们说出口。”

那一瞬间,戚嘉年跟戚白两个人都愣住了。

待大夫给戚颐看了伤势之后,戚白心情复杂的坐在了戚颐的床边。

戚颐抬起头,一张小脸惨白得毫无血色:“哥,你别担心,我没事……”

戚白不是担心,是从来没有想到,在《逆天》原书中没有写到的地方,戚颐竟然是这么一个有人情味的家伙。

大概自己也被他刷好感度了吧。

也就是这件事才让戚白明白了人有两面性。

学会了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书中的人物。

戚颐其实为人很不错,还是个兄控。只有在面对封跃然的时候。就跟下了buff一样完全控制不了自己。

戚白回忆了这么一通,想到这里,哪里还能平静。

他暗骂自己不应该。

明明这么一件事情,他竟然快忘记了。

戚白不能再等,直接快步走进了当铺,一进门,便看见自家老弟正将一东西递给了当铺的伙计检验。

果真是母亲留下的玉佩。

当铺伙计几番审视之后,道:“东西还行,给你五两银子。”

“五两?可否多些?”

当铺伙计钻入柜台后面,漫不经心道:“你若想要多些银两,只能死当。”

戚颐心中并无他想。

母亲留下的玉佩虽然珍贵。但是若是跟兄长的性命比起来,那自然算不得什么。

父亲已经死了,他们也被叔父从戚府赶了出来,身上早就没有钱了。

如今又是寒冬腊月,哥若是不吃药的话,只怕撑不过这个冬天。

戚颐细问道:“若是死当,给多少钱?”

伙计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八两银子。”

戚颐想了想,道:“好,我当。”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了一声厉喝。

“当什么当!你被人骗了,还给人数银子呢!咳咳……”戚白伸手抵在唇边,不住地咳嗽。

戚白心头无奈!

只是大声说了这么一句话,嗓子眼就痒了起来。

他的身体有这么废吗?

戚颐见他突然出现,有些害怕,本打算即刻跑路,见他咳嗽的这么厉害,又跑了回来,焦急的看着他:“哥,你怎么过来了?现在下着雪,你不冷吗?”说着,将他扶着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伸手给他抚背渡气。

待到戚白好不容易平复了咳嗽,原本苍白的脸上已经浮现出不正常的红晕,轻声道:“去,把玉佩要回来。”

这身体实在是太废了。

他必须将自己的身体给养好。

戚颐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戚白方才那一连串的咳嗽太吓人了,咳得几乎马上就要喘不上气来了。

是好几天没有喝药的缘故。

必须得买药了。

戚颐定神道:“哥,我都当了,不好拿回来了。”

戚白抬头,看着戚颐这张脸,感慨万千。

真是个笨蛋。被人骗了都还在数钱。

想到系统说戚颐得知自己的死讯后,那么伤心,戚白也做不出严肃的表情。

戚白呵斥道:“什么当了,他当你是个孩子,胡乱欺骗你呢!”

戚白声音不小。伙计候柜台后面,扬起头道:“这位小哥,我们广坊当铺一向童叟无欺,你若再这般胡言乱语,我便要抓你去见官了。”

未等戚白反应,戚颐已抬起头,盯着那伙计,怒目而视:“你说什么?你要抓我哥去见官?”

说着话,他活像是变了个人般,连气场都不一样了。

戚白知道,自家老弟发起疯来,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更何况,他还是个顶级兄控。

他伸手轻轻抓了抓戚颐的手,让戚颐别闹。接着转目看向伙计:“好啊,报官就报官。你手上这枚玉佩通体圆润,水色纯正,质朴透彻如同琥珀,且玉佩上面刻画的花纹栩栩如生,您是行家,只需一眼就能看出这绝非凡品,又怎么会只值区区五两银子?”

伙计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只愣在原地,并不再说话了。

戚白冷冷道:“你不过就是眼看我弟弟年少,才敢如此欺瞒,你若是要报官,我们便奉陪到底。”戚白在封跃然身边待过那么多时日,自然通体气派不同,冷声呵斥之际,几分强悍的威势从中身上散发出来,倒是将那伙计惊得一跳。

不过这枚玉佩水色确实纯粹、竟然有一种古韵气息。伙计有心留下,便对着戚白拱了拱手,换了个语调道:“这位公子是个行家。您既然识货,那么还就请您开个价吧。”

话音刚落,他只觉得手中一空,再抬头,方才那还在自己手中的玉佩,不知怎么回事已经跑到了戚白手中。

戚白倒也没解释:“不必,东西我不当了。”

恰在这时候,从门口进来穿着粗布衣服的少年,年纪约莫也就是十一二岁的样子。跟戚白擦肩而过,走到了柜台前道:“小哥,我,我想当一枚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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