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悦眼里,新纸其实乏陈可善,比如说没有漂白,颜色有些暗淡,手感也没那么舒服,当然,比起如今市面上那些草纸,这种同样是用秸秆制作的新纸质量就好很多了。

高阳公主却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李世民当年也算得上是文武双全,光是诗词就留下了不少,虽说比不得那位“十全老人”,但是李世民文才其实不错,平常也喜欢诗词相合之类的雅事,作为李世民的子女,多半也会一些。高阳公主就算是诗词水平其实一般,但是不管是还是少女的时候,或者是现在,贵女之间的往来,无非就是那些,就算是自己不做诗,也会养几个文人过来凑趣。而好的诗词总不能随便弄张纸就打发了,魏晋的时候,就开始流行制作各种花样的纸笺,现在自然也是一样的,像是各个世家,用的纸笺都有自家的特色。高阳公主就算没亲手做过,但也是用过的,自然对于纸张的质量有一定的了解。她一问这纸居然是用秸秆制作的,顿时心里就有了数。她这会儿看着李悦的眼神就有些不一样了。再一问,李悦又说了其他的一些设想,比如说回头还可以用竹子造纸,总之,改良了工艺之后,纸张成本下降了不说,质量也能得到进一步提升,这就是钱啊!

想要维持一个公主的排场和体面,那是要花钱的,高阳公主虽说如今还不担心钱财的事情,但是谁也不会嫌钱多啊!因此,这会儿高阳公主就开始打起了小算盘。

直接了当地问李悦要这个造纸的方子显然不靠谱,高阳再骄纵也拉不下这个脸,要是个寻常工匠,她自然可以随手几个钱就将人打发了,但是李悦就算是年纪小,身份地位也是跟她对等的,她要是这么做,在圈子里头名声就彻底坏掉了。

犹豫了一番之后,高阳公主就问道:“十五郎,这纸你是个什么打算?”

李悦摆出一副懵懂的样子,说道:“高阳姐姐,我造纸就是放在恭房用的,能有什么打算!”

高阳心里头嘀咕了两句,然后露出了一个狼外婆一样的笑容:“十五郎啊,你虽说已经封王了,但是还没有就藩,如今也没几个好地方能封给你了,毕竟,总不能你一个小的,平白越过上头几个兄长去,你如今年纪小,没什么花钱的地方,但是以后就不一样了,花钱的地方多着呢,所以你就不想给自个多攒点?”

这事既然是叫高阳知道了,不分她一杯羹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李悦硬件条件在这里,空有一个爵位,就是个没实权的小屁孩,高阳却不同,她交游广阔,在公主驸马乃至那些开国功臣的圈子里头都混的很开,也就是说,她要是操持这门生意,起码不用担心有人冒出来巧取豪夺。

唐朝从开国开始,皇室的身份真没想象中那么值钱,一开始皇帝还挺值钱的,但是从武则天接连废掉两个皇帝之后,再出了个安史之乱,连皇帝都不值钱了。中晚唐值钱的是有兵权的节度使军阀,而初唐的时候,值钱的其实是那些世家。

就算搞出了科举,能够考上的也是世家子弟或者是跟他们有些裙带关系的,正儿八经的寒门很少,数一数唐朝那些文豪诗人,看看他们的姓氏和籍贯,大抵就知道他们的出身了,就算不是什么大世家,多半也是中小世界出身。没办法,一方面寻常人是读不起书的,另一方面就是,这年头的科举是有漏洞的,不是你答得好就能取的,你得去行卷,你得想办法扬名让自己变成流量,你才能被录取,有个好姓氏好出身,这就能让你大半个身子跨进门槛里。你若是像是陈子昂那样,舍得拿出几千万钱来扬名,那你也能出头。当然出头是一回事,当官当得怎么样又是另一回事了。

李世民在的时候,他也算是开国之君,所以呢,世家还算是老实,饶是如此,世家掺和储位之争,也很是让李世民伤了不少脑筋,李泰之所以没能当成太子,有个原因也是他跟世家走得太近了,李世民可以接受儿子是个杀人如麻的暴君,却不需要一个屁股坐歪了的太子。

李治如今还处在韬光养晦的阶段,没办法,他当太子的时候还是个少年,没几年时间,老爹就升天了,他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功绩,偏偏朝堂上,三朝老臣都有不少,你还能怎么办,忍着呗!

总之,以李悦的身份地位,真要是被那些世家盯上,还真是没什么办法。而高阳公主却是一个不错的帮自己挡风遮雨的人选,可惜的是,哪怕李悦对于历史不了解,但是高阳公主这个被各种影视剧翻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历史名人,李悦还是知道一点的,甭管辩机的事情到底有没有发生,高阳公主的下场却是不太好,也就是这两年的事了,能让一个备受先帝荣宠的公主完蛋,无非就是一个罪名——谋反!李悦想着就有点犹豫,不过,他要是现在就拒绝了高阳公主,接下来也未必有什么好果子吃。高阳公主可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李悦无奈之下,只得老老实实地说道:“这些东西我也不明白,还请姐姐帮忙!”

高阳公主顿时露出了一个志得意满的神情,她笑吟吟地说道:“这纸既然是十五郎庄子上搞出来的,姐姐也不亏待你,你等着数钱便是!不过,这造纸的秘方,可得守好了,叫别人知道了,这钱可就赚不到了!”

李悦眨眨眼睛,露出一个无辜懵懂的神情,高阳公主顿时就知道,这种事情真指望不了李悦,别的不说,按理说,亲王都是有着私兵的,可李悦呢,因为年纪小,府卫的编制都不全呢,他哪有人手来保护这个秘方。高阳公主琢磨了一番,当下说道:“行啦,十五郎尽管研究怎么造纸,这事就交给我了!”

高阳公主一想到回头就有大把的钱财入账,立马就顾不上出去游玩了,敷衍了李悦几句,就风风火火回城去了,她得跟房遗爱好好商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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