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两个女子饱含着疼怜地搂着哄着,劝慰不已,王明睿是个敏锐的人,从细微处能看出这两人对他是真情实意,与她们做戏,实属无奈,心中微感歉疚。自己这具身体现在是个幼儿之身,不在意男女大妨,当下就握住那一叠连声唤他‘安哥儿不怕’的年轻些女子的手臂,表现得很是亲近依赖。那女子脸上流露出又欣慰又着急的神情,对着王明睿柔声细语地说话。年长些的女子在一旁担负起介绍讲解的任务,她口齿清楚,说得甚是详细。
不需要太长时间,王明睿就弄清楚了大致的情况。这户人家姓林,老爷,也就是这具身体的父亲,单名一个清字。妻子陈氏。林家是书香门第,家世清贵。嫡枝祖上还是侯爵之尊,承袭了五世。因每世爵位递降,到了这代,已无爵位傍身,但也是名门世家。林清这脉属于旁支,他也是个读书人,学问不错,二十出头就考中了秀才。只是再接下来连考了几回秋试,却没有得中举人。王明睿知道,在古代社会,秀才也是不容易中的,考取了秀才,就可以见官不跪,成为士人的一员,成绩优秀者,官府每月还给发放钱粮。但只有得中举人,才算有了功名,从而获得了做官的资格。至于能不能当官,就要看背景和运气了。但这地方上,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有无数好处。若是能春闺得中,无论那名次是进士,还是同进士,都能授予官职,从此步入仕途。如果放在文风不盛的省份,秀才物以稀为贵,也很有身份。但是不巧,他家是在姑苏,就是后世的苏州,历史上就是经济发达,文化昌盛的好地方,不好的地方在于文人墨士如过江之卿。林清区区一个秀才身份,在姑苏这样的地方,就委实算不得什么了!
嗯,这点就和后世一般,在西北高考能上985的分数,放在江苏,大约二本也没指望!
所以,王明睿检视了屋里一圈,再看着朱氏和她心腹仆妇杜嬷嬷—就是正在给他热情介绍的女子,立刻估量出了林家的经济状况:家境小康,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往前进两步是富贵人家,向后退两步就是落魄门第。
自己—林明安,是林家唯一的儿子,三岁有余。林清与陈氏,年近三旬,方有一个孩子,爱如珍宝,看待得如同眼珠子一般。这次,林明安大病了一场,可把他们急坏了。陈氏带着仆妇们一直不离地在家中照顾,林清方才亲自去药铺找寻好药材了。
了解了这些情况后,王明睿这才安下心来,病体刚愈,幼小的身体无法抵御涌上来的阵阵倦意,眼皮不由地耷拉下来。在陈氏的轻拍之下,合眼酣睡,鼻息沉沉,削尖了的小脸仍然雪白可爱。
陈氏小心地给王明睿拢好被角,多日来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浑身顿时一阵轻松。她和杜嬷嬷对视一眼,叹道:“阿弥陀佛,安哥儿总算无事了!我也能放下心了。只是,他如何都记不起事来,只怕是这场病伤了脑,迷了心窍?”
“太太何必担心,”杜嬷嬷劝道:“我看哥儿已经无妨了,好好调理,养着身子,过些日子就能大好了。小孩子生病,来的急,也去得快!”
“那么小的孩子,记得不记得的打什么紧,老爷太太再教着他就是!再说,”她凑近了陈氏,低低地道:“哥儿不记得,那也不是坏事啊!”
陈氏一愣,低头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是。”
她合掌念了声佛:“想必这也是天意如此!”
王明睿这一觉睡得很是香甜,等醒来时,自觉精神大振,身体每一部分都舒展适宜,脸色也比先前多了几分血色,让陈氏和杜嬷嬷满面喜气洋洋。
王明睿现在见到了他的父亲—秀才林清。林清相貌斯文,看起来也和善,年龄比陈氏大着几岁。他见到王明睿脸上没有了病态,已经下床走动了,只比平常虚弱了一些,眼睛一亮,嘴边噙着笑意。想必他已从陈氏那里知道了王明睿失忆的事情,轻轻抱起儿子,在林宅里慢慢走动。一边走,一边耐心地指着家里的房屋,和他们遇见的人,一一讲给王明睿听,让因病忘记了事情的儿子再次明白家中的情形,知道怎么称呼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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