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还未出门,江倚云竟然特意从晴水院过来了一趟。

彼时虞凤策正在荷塘中间的照心亭跟葛琅安排玄隐卫潜伏的事情,薛回和谷长宁都在旁边随侍。

似乎觉得小郡王连要事都能让她旁听,薛回已然把她当成自己的接班人,很是热切地教她如何沏茶。

“爷不爱喝外头制好的那些,喜欢现煮的新鲜茶叶。”他边说边在旁边角落里拿起茶末碾碎给她示范,又凑过来悄悄附耳,“其实他不知道,那些新鲜茶叶也是自家府中专门的茶娘制过一回的,否则那么涩口的茶谁能喝得下呀。”

谷长宁对他在虞凤策面前还敢浑水摸鱼感到肃然起敬:“没想到伺候人还有这么多讲究。”

薛回偷瞄一眼主子,把声音压得更低:“是伺候我们爷得格外讲究,你也该知道他那脾气……是真正眼里揉不下沙子的主儿。”

“嘀咕什么悄悄话呢?”不知何时,那头吩咐的声音停了下来,两个凑在一块儿的头同时抬起,正对上虞凤策看过来的眼睛。

谷长宁扬起笑脸:“是薛回在教我如何沏茶呢。”

如今她也算摸着些这位的脾气,只要被他算在自己人里的,不踩他的底线,说话态度好些,许多事其实他也懒得与你计较。

看薛回就知道了,这个小厮无法无天的态度简直是她生平仅见,但他很有眼色,该做事就做事该挨骂就挨骂,实在不行多说两句好话,至今还能在虞凤策身边蹦跶得欢。

果然,目光触及她白生生的脸和弯起的无辜笑眼,虞凤策顿了下就收回了视线,不咸不淡地道:“要说就说,别在靖榆院还跟做贼似的。”

廊桥有婢女稳着步子过来,远远站在亭子外头不敢越过线:“郡王爷,二夫人求见。”

亭子里的四个人都抬起了头。

虞凤策不动声色瞥了谷长宁一眼:“二夫人?她亲自过来的?”这身子就好得这么快,也是令人出奇。

婢女低头应是。

他便似笑非笑地对谷长宁道:“不愧是谷大师,真是妙手回春,堪称华佗在世。”

谷长宁被迫谦虚,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

薛回看着脸色上前回禀他探听来的消息:“听闻昨日凌晨二夫人滑胎,二房许多人都睡熟了,天亮才被人发现,好在大夫来诊断后说二夫人除了虚弱些,身子无碍,不然指不定得闹成什么样。”

他话音刚落,亭子里三道目光都落在谷长宁的脸上,都等着她解释。

她心虚了一下,用两指比出个小小的距离:“嗯……晴水院人有些多,我进去时迫于无奈用了点不入流的小手段。”

市井江湖混迹久了,常用的无非就是什么迷烟迷药,倒也不是什么神乎其神的本事。

不过这江倚云不过一天时间就从身如残絮恢复到能下地行走,她也确实没想到。

之前事出紧急,她用了个道教的驱鬼小术法将婴灵除去,只不过附在江倚云身上的那抹前朝孤魂也因此念力溃散,一不留神就要没了,她想着太虚瞳之前吸收的恶鬼念力都在自己身体里,不如试试以血饲之,融了几滴血到江倚云的堕胎药中,亲眼见着她神魂慢慢安稳才离开。

早知自己的血这么好用,她就少放两滴了,怪浪费的。

何况这是权宜之计,那阴魂毕竟死了那么多年了,用的又是别人的肉身,安稳不了多久,以后少不得每月还要再从她手上放放血,才能让江倚云这具身体活下去。

“让她进来罢。”虞凤策从她手腕上收回视线,没有再追究,抬手让葛琅先离开。

没多久,江倚云就袅袅婷婷地从岸边走过廊桥到了照心亭,却也跟婢女一样在亭子外头止步不前,头低低地朝这边行礼:“见过郡王爷,见过谷大师。”

薛回非常看不惯:“拜见我们爷也就罢了,为何连谷长宁你也要拜?”

虽然魂魄已换,但江倚云这个身体好歹也还算是虞家的夫人,给外人行礼,未免有些不像话。

江倚云低着头一板一眼地回:“谷大师风骨昂藏,法术高深,妾心景仰,屈礼不过聊表敬意。”

学到了学到了!谷长宁心里直呼内行。

怪道无人不爱听好话,这马屁拍到点子上原来是如此令人舒爽的一件事,她也要好好学学,以后去拍虞……

视线转到旁边,就被小郡王暗含深意的目光止住了想法。

算了算了!

她撇开脸。

旁边的薛回则想到之前她在戴家招魂的事,带些勉强地认同了谷长宁“法术高深”的话,代替主子发问:“二夫人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江倚云终于抬起头,望向坐在茶座前的谷长宁,目光含情脉脉:“特来向谷大师道谢,昨日劳烦大师救命,弄脏了她的衣裳,顺道也送些衣物过来赔礼。”

谷长宁被她看得好一阵牙酸,这是干嘛这是干嘛,她是让她侍自己为主,不是让她把自己当夫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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